长虫·草帽·细高挑
真正的小说家不会喜欢把小说写得像电影。我记得米兰·昆德拉说过，小说和音乐是同质的东西。我讨厌这个说法，因为好像这世界ศ上没有了音乐่，就说不出小说该像什么了；但也不能不承认，这种说法有些道理。小说该写人内在的感觉，这是没有疑问的。但仅此还不够，还要使这些感觉组成韵律。音乐่有种连贯的使人神往的东西，小说也该有。既ຂ然难以言状，就叫它韵律好了。
在美国时，有次和位华人教授聊天，他说他的女儿很有出息，放着哈佛大学人类学系奖学金不要，自费去念般大学的，如此反潮流，真不愧是书香门第。其实这是舍小利ำ而趋大利，受小害而避大害。不信你去问问律师挣多少钱，人类学家又挣多少钱。和我聊天的这位教授是个大学问家，特立独行之辈，谈到了儿女，好像也不大特立独行了。
这本书的缺点在于没有按统计学的要求来抽样，故而所得的结果不能做定量的推论。我们的调查对象都是性格外向的勇敢分子，他们只是全部ຖ同性恋者中ณ的部分，其他人的情形是他们转述的，所以由á此得到的结论可能ม会多少有些偏差ๆ。
古时候有位书生，自称是苏东坡的崇拜者。有人问他：你是喜欢苏东坡的诗词呢，还是喜欢他的书法？书生答道：都不是的，我喜欢吃东坡肉东坡肉炖得很烂，肥而不腻，的确很好吃。但只为东坡肉来崇拜苏东坡，这实在是个太小的理由。
自序2
作家纳博科夫曾说，流的读者不是天生的，他是培养出来的。庐山恋还评上了奖，这大概是因为ฦ编导对观众的培养之功，但是这样的观众恐怕不能算是流的。所以我们可以改改纳博科夫的话：三流的影视观众不是天生的，他也是培养出来的。作为欣赏者，我们开头都是二流水平，只有经过了培养，才会特别ี好或是特别ี坏。在坏的方แ面我可以举个例子，最近几年，中ณ央台常演些历史题材的连续剧，片子上电å视，编导就透过各种媒体说：这部ຖ片子的人物情节器具歌舞，我们都是考证过的。我觉得这很没意思。可怪的是，每演这种电视片，报纸上就充满了观众来信，对人物年代做些烦琐考证，我也觉得挺没劲。似乎电视片的编导已经把观众都培养成了考据迷。当然，也有个把漏网之鱼，笔者就是其中之ใ。但就般来说，影视的编导就是墨索ิ里尼，总是有理。凭良心说，现在的情况不算坏。“文化革命”里人们只看八个样板戏，也没人说不好。在那ว些年月里，培养出了些只会欣赏样板戏的观众。在现在年月里，也培养了批只会考证的观众。说到国产片的现状，应该把编导对观众的培养考虑在内。
作为条漏网之ใ鱼，我对电影电å视有些不同的看法：我想从上面欣赏些叫做艺术的东西。从这个意义แ上说，国产片的些编导犯下了双重罪孽：其，自己不妥当；其二，把观众也培养得不妥当。不过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近年来，中国电影也取得了些成就，有些片子还在国际上得了奖。我认为这些片子是好的，但也有点疑ທ问：怎么都这么惨咧咧苦兮兮的？霸王别姬里剁๗下了根手指头，红高粱里扒下了张人皮。我们国家最好的导演，对人类的身体都充满了仇恨。单个艺术家有什么风格都可以，但说到群体，就该有另种标准。打个比方来说，我以为英国文学是好的，自莎士比亚以降，名家辈出，内中有位哈代先生，写出的小说惨绝人寰——但他的小说也是好的。倘若英国作家自莎士比亚以降全是哈代的风格，那就该有另种评价：英国文学是有毛病的。最近辛德勒名单大获成功，我听说有位大导演说：这正是我们的戏路！我们也可以拍这种表现民族苦难的片子。以我之见，按照我们的戏路，这种片子是拍不出来的。除非把活做到เ银幕之外，请影院工作人员扮成日本兵，手擎染血的假刺刀，随着剧ຕ情的进展，来捅我们的肚皮。当然，假如上演这样的片子，剧ຕ院外面该挂个牌子：为了下代，孕妇免进。话虽如此说，我仍然以为ฦ张艺谋陈凯歌不同凡响。不同凡响的证明就是：他们征服了外国的观众，而外国的观众还没
有经过中国编导的培养。假如中国故事片真正走向了世界，情况还不知是怎样。
莫泊桑曾说，提笔为文，就想到了读者。有些读者说：请让我笑吧。有些读者说：请让我哭吧。有些读者说，请让我感动吧在中ณ国，有些读者会说，请让我们受教育吧。我举这个例子，当然是想用莫泊桑和读者，来比喻影视编导与观众。敏感的读者肯定能发现其中ณ的可笑之ใ处：作品培养了观众的口味，观众的口味再来影响作者，像这样颠过来倒过去，肯定是很没劲。特别ี是，假如编导不妥当，就会使观众不妥当；观众又要求编导不妥当，这样下去大家都越来越不妥当。作为ฦ前辈大师，莫泊桑当然知道这是个ฐ陷阱，所以他不往里面跳。他说：只有少数出类拔萃的读者才会要求，请凭着你的本心，写出真正好的东西来。他就为这些读者而写。我也想做个出类拔萃的观众，所以也这样要求：请凭着你的本心去拍片——但是，别再扒人皮了，这样下去有点不妥当。对于已๐经不妥当的编导，就不知说些什么เ——也许，该说点题外之语。我在影视圈里也有个把朋友，知道拍片子难：上面要审本子审片，这是。找钱难，这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