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买了本新出的哈克贝利·芬历险记。这本书我小时候很爱看，现在这本是新า译的——众所周知，新译的书总是没有老版本好。不过新版本也不是全无长处，篇首多了篇吐温瞎编的兵工署长通告，而老版本把它删了。通告里说：如有人胆敢在本书里寻找什么结构道德寓意等等，律逮捕流放，乃至枪毙。马克·吐温胆子不小，要是现在国内哪位作家胆敢仿此通告番：如有人敢在我的书里寻找文化源流或可供解构的东西，律把他逮捕流放枪毙，我看他会第个被枪毙。现在各种哲学，甚至是文化人类学的观点，都浩浩荡荡杀入了文学的领域。作家都成了文化批评的对象，或者说，成了老太太的尿盆——挨吡儿的货。连他们自己都从哲学或人类学上给自己找写作的依据，看起来着实可怜，这就叫人想起了电影霸王别姬里张丰毅演的角色，屁股上挨了板子，还要说：打得好，师傅保重。哲学家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种情形既然出现了，就必然有它的原因。再说，批评也是为了作家好。但我现在靠写作为生，见了这种情形，总觉得憋气。
大概是在六七十年代吧，法国有些小说家就这样提出问题：在电影时代，小说应该怎么เ写？该看到的电å影都演出来了，该听到เ的广播也播出来了。托尔斯泰在战争与和平里花几十页ษ写出的东西，用宽银幕电影几个镜头就能解决。还照ั经典作家的写法，没有人爱看，顶多给电影提供脚本——如我们所知，这叫生产初ม级产品，在现代社会里地位很低。在那时，电影电视就像比尔·盖茨的紧身衣，对艺术家来说，是天大的灾难。有人提出，小说应该向诗歌的方向发展。还有人说，小说该着重去写人内心的感受。这样就有了法国的新小说。还有人除了写小说，还去搞搞电影，比如已๐故的玛格丽特·杜拉斯。我对这些作品很感兴趣，但凭良心说，除杜拉斯ั的情人之外，近十几年来没读到过什么เ令人满意的小说。有人也许会提出最近风靡时的廊桥遗梦，但我以为，那不过是部文字化的电影。假如把它编成软件，钻到เ比尔·盖茨的紧身衣里去享受，会更过瘾些。相比之下，我宁愿要本五迷三道的法国新小说，也不要部廊桥遗梦，这是因为，从小说自身的前途来看，写出这种东西解决不了问题。
说完了美国前苏联，就该谈谈我自己。到现在为止，我写了八年小说，也出了几本书，但是大家没怎么看到เ。除此之外，我还常收到谩骂性的退稿信，这时我总善意地想：写信的人准是在领ๆ导那里挨了骂，找我撒气。提起王小波，大家准会想到宋朝在四川拉杆子的那位，想不到我身上。我还在减熵过程中。顺便说句，人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