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两个人都有四十岁了；男的好像还要大一点。女的个子很矮，看得出来，是那种侏儒病。男ç的架着一支拐，脸被烧伤过，留下了很多可怕的伤疤。
“忘不了。”另一个老人说。她显得精神恍惚。
远处的村落里，大喇叭唱着。“夏天最后一朵玫瑰，还在孤独地开放……”是一支洋歌儿。
光明与黑暗之间几乎ๆ没有停顿。不是几乎，根本没有。朦胧仍然还是光明，就像弥留แ并不是死。光明与黑暗之ใ间，或者生与死之间，没有过渡，没有哪怕一分一秒的迟疑，但我心里—直很清楚，后来据死灵们说这是一个奇迹。在黑暗中还能ม记起光明，那些死灵们说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你没有经过忘川？”我想我必是漏网的一个。
老江叹了一口气。
我只能把他们叫作死灵，包括我自己้，也已经是死灵。“死灵”或者“死命”。姑妄之称。这并不是黑暗中的语言，是因为ฦ我记得在光明那边普遍有“生灵”和“生命”这样的表达。
“你瞧我手底下闲着了吗？革命生产两不误嘛。”
特鲁尔并不想按照国王的要求行事，因为ฦ那样做会造成极大的罪恶和苦难，但他又想安慰一下这位蒙受耻辱的国王。思索片刻之后，他觉得事情还有补救的希望，因为完全满足国王的心愿还是可能ม的——而且不会让那百姓遭殃。想到เ这里，他卷起衣袖，施展出他的全部ຖ本领ๆ，给国王变出了一个崭新的王国。新王国里有许多城市、河流、山脉ำ、森林和小溪；天空中飘着白云；军队骁勇无比；还有许多城堡、要塞和淑女的闺房；繁华的集市在阳光下喧嚣不止，人们在白天拼命干活，到了晚上则尽情歌舞到เ天明，男人们还以舞刀弄剑为乐。特鲁尔想得很细，还在这个王国里放进了一座大理石和雪花石膏建造的豪华首都。在这里，聚集着一群头发灰白的贤人；还配有过冬的行宫和消夏的别墅；这里也充斥着阴谋家、密谋者、伪证人和告密者；大路上奔驰着浩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红色的羽毛饰迎风招展。特鲁尔别出心裁，使嘹亮的号声划破天空，紧ู接着是二十一响礼炮，他还往这个新า王国里扔进一小撮叛国者和一小撮忠臣，一些预言家和先知，以及一个救世主和一个伟大的诗人。做完这些之ใ后，他弯下腰，发动起机关，并用微型工具做了最后的调整。他给那个王国的妇女以美貌，给男ç人以沉默与酒后的粗暴，给官吏以傲慢与媚骨，给文学家以探索ิ星球的热忱，给孩子们以擅长吵闹的能ม力。所有这些都被特鲁尔有条不紊ฐ地装ณ进一个盒子，盒子不太大，可以随身携带。他把这个盒子赠给可怜的国王，让他对它享有永久的统治权。他先向国王介绍了这个ฐ崭新า王国输人和输出的所在，教他怎样编制关于战争、镇压暴乱、征税纳贡的程序，还向他指明了这个微型社会的几个关键之处，哪些地方最容易发生宫廷政变和革命，哪些地方则最少有这类变动。特鲁尔把一切有关的情况都作了仔细介绍，而国王又是统治王朝的老手，马上就领会了一切，于是在特鲁尔的监督下，他试着发布了几个号令，他准确地操纵着控制杆，控制杆上面雕刻๑着雄鹰和勇狮。这些号令一宣布，全国便处于紧急状态，实行军事管制和宵禁，并对全体国民征收特别税。王国里的时间过去了一年，而对在外面的特鲁尔和国王来说，还不到一分钟็。国王为ฦ了赢得仁德之君的声名，用手指在控制杆上轻轻拨了一下，便赦免了一个ฐ死刑犯，减轻了特别税，撤销了紧急状态，于是，全体臣民齐声称谢，欢呼声如同小老鼠被倒提着尾巴时发出的尖叫。透过刻有花纹的玻璃你可以看到，在尘土飞扬的大道上，在水流缓缓的河边，人们在狂欢，齐声歌颂โ统治者的大恩大德。
如果他翻过那座山，那，他就一定要从你门前经过。那山梁上，唯一蜿蜒而下的小路，穿过一大片水田，经过你的门前，然后连接起大路，连接起条条大路，通向市区。
够多滑稽是不是？总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á。我的一切罪恶就出在这儿：贪生怕死。
“怎么回事？”
女跳水者转体两ä周翻腾三周半，降落，降落，降落，屋顶呀阳光呀窗口呀那背景像一张卡片从上方แ被抽走。又换上一张：湛蓝的水面撞开浪花。又换上一张：女跳水者像一只渔鹰扎向水底，身后搅起丰ถ富的气泡。女跳水者从池底浮升、浮升、浮升，这一回卡片从下面被抽走。再换上一张：女跳水者爬上岸，向观众鞠躬，转身走过一道玻璃门，走过一道道玻璃门，很多从未见过（而且从此以后再不会见到เ）的面孔转向她、注视她，她穿过人群走进摄像机追拍不到的地方。很可能，她将就此永远在我的世界ศ里消失。从理论上讲，她存在于别ี处。从理论上讲，还会有一些星球上有空气，有氧和氢，有水，有生命。从理论上讲，宇宙中应该有一些黑洞。从理论上讲，在我出生之ใ前这个世界已经存在亿万年，在我死亡之后这个世界还要存在亿万年。从实际讲，理论是逻辑体操不过是逻辑体操。
“你说话呀？这么久了，你得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夏夜，满天星斗。奶奶讲的故事与众不同，她不是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熄灭了一颗星星，而是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又多了一个星星。
还认得我么，兄弟？老人说。
破老汉只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孙女过。那孩子小名儿叫“留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