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外面的太子舍人于俊达连忙恭声应道：“过了前面那座浮桥就离会稽不远了，最快一日能到永康，最慢两日。”
“这……太子查他的兵力做什么？咱们可不能硬碰硬，万一将他惹恼了，大司马那边一旦班师回朝，咱们可是斗不过呀。再说，要真闹出大乱子来，皇上也不见得就高兴。”
“应当已经派人往京中送信了。”王述之说完顿了顿ู，探身隔着案几将他的手抓住，看着他低声道，“晏清，这世间种种，可有你喜爱的、追求的、放不下的？”
王述之一愣，这听起来有些像女子对心上人的撒娇胡闹之，竟从他的口中吐出，不免有些古怪，他始终不愿接纳自己้，却突然说出如此暧昧的话来，难道是另有深意？
大功告成，司马嵘习惯性掸一掸衣袖，打开门走出去，刚把门关上，就听到旁边传来一身怒斥：“你是何人？！”
“哎哎哎！”王蕴之箭步冲到前头抬手将他拦住，好奇道，“你不是陪堂兄去永康王府了吗？怎么เ突然回来了？穿裙子做什么？”
王述之朝他打量一眼，只做不知，入座后问道：“不知夏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夏知章又问：“不知晏清公子如今伤势如何了？”
司马嵘让他这目光看得直想蹙眉，撇开头道：“若是四皇子能够顺利ำ登位，将来必然对丞相听计从，丞相及家族便不必整日忧心忡忡，王氏门楣更可屹如泰山。”
王述之目不转睛地看了他片刻๑，垂眼笑起来，提笔蘸墨：“伯父看重的是四皇子的仁厚，我却更看重才能ม，如今外有强敌觊觎，内有世族互相倾轧，正值多事之秋，我辅佐一个无能的君主做什么？”
“那你……为何要替我挡刀？”王述之见他张嘴，忽地心里一紧，急忙拦在他前面补充道，“除了你所谓的知遇之恩，可还有一丁点别的原因？”
“自然。”司马嵘让他直直盯着，见他恢复熟悉的笑意，心口猛地一跳，忙撇开目光。
王述之手中顿了顿，再次低身看他，见他垂着眉眼，神色镇定，忽地笑起来，伸手在他下颌轻轻一捏：“逞什么เ能？”
“不要紧。”司马嵘接过碗，几大口咽下去，眉头都未皱一下。
车夫一头雾水，老老实实点头。
“你不躲，我便用不着纠缠了。”
元生双手捏紧，想着应当开腔应一声，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一紧张反倒将自己呛住，俯身咳嗽起来。
司马善暗中抹了一把冷汗，急忙开口：“二弟身子弱，不宜见风，丞相的心意，本王代他领了。”
司马嵘点头。
“正是。”
“既为皮毛……”王述之摩挲着自己的下颌๒，两只笑眸中兴味极浓，“那你为何出阻止？而且还阻止得如此掷地有声？”
“我……”王述之ใ顿了顿，无奈摇头，“我也不过在那些老臣面前端着架子，你当真以为我成足在胸？”
司马甫心中郁郁๗，却也只好忍着，挥了挥手：“说罢。”
王述之眼底笑意一闪而逝，扬声道：“真正的贺礼被藏在历阳县，臣已下令去抓人，一日便可返回建康，届时人证物证将会全部交给吏部。而以次充好的假贺礼此刻应已入了宫门，想必是因为陛下寿筵已过，太子才有恃无恐，做下如此大胆之事。”
司马嵘听得腹中好一通颠腾翻涌，沉着脸点头：“嗯。”
胡姬语调生硬，话却说得利索ิ：“你们晋人都好那些，即便心中ณ喜爱胡姬，面上也不显山露水，当年有位韩大人是真性，如今又添了您二位，真是难得。”说着爽朗一笑。
司马善面上的神色好似在听天书，愣了半晌后起身绕着他转了一圈，摩挲着下颌沉吟道：“可是没走黄泉路，直接去了天庭，见过菩萨，受其点化了？”
司马善震惊片刻，随即面露喜色，激动得一拳砸在掌心，来回踱着步子连连点头，可很快又敛起笑容：“如此一来，那元生怕是留不得，若不将他灭口，将来必成隐患。”
王述之点点头，未再多问。
司马嵘微微一笑，对众人躬身拱手，又在王述之的引见下与他们一一见礼，谦逊道：“在下初来幕府，若有行事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前辈多多指点。”
王述之怕将人逼狠了，笑了笑，摇头叹道：“本相甚是怀念先祖父，选在此处实在是出于私心，睹物思人啊，睹物思人，诸位见谅。既然是以文会友，今日我们就不谈其他，先饮一杯酒如何？”
王述之唇边含笑，低声问道：“你曾在陆公子身边伺候，可知他何时有了入仕之ใ意？”
王述之眸底流光涌动，再次打量他一眼，轻轻勾起唇角：“你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哈哈哈哈！无妨，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王述之随手披了件衣裳，一拂广袖，心绪畅快地出门去了。
他上辈子身子弱，没喝过酒，这浓郁的酒香他享受不来，皱着眉恨不得捏鼻子，最后实在受不了，狠狠打了个喷嚏。
美人又惊又喜，连忙顺手将他扶住，嗓音柔得简直能掐出水来：“丞相可是要回去歇息？”
“嗯。”王述之ใ点点头，没再多问。
王述之将画接过去看了看，笑起来：“笔法倒是极为娴熟，只是火候略有欠缺。我瞧着你极为ฦ沉稳，当你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绘出来的景致应当意境广博才对，怎么如此束手束脚？”
几个人眼眶撑大，盯着他不敢喘气，惊恐地往后倒退几步，愣了一会儿，突然转身拔腿就跑，口中惊恐大叫：“见鬼啦！元生被鬼上身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