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天也明了，俺妈也哭昏了。俺也设法。只好坐地守着。耳朵里不住的听人说：‘这水可真了不得！城外屋子已经过了屋檐！这水头怕不快有一丈多深吗！从来没听说有过这么大的水！’后未还是店里几个伙计，上来把俺妈同俺架了回去。回到店里。那可不像样子了！听见伙计说：‘店里整布袋的粮食都填满了城门洞，囤子里的散粮被乱人抢了一个精光。只有泼洒在地下的，扫了扫，还有两三担粮食。’店里原有两个老妈子，他们家也在乡下，听说这么大的水，想必老老小小也都是没有命了，直哭的想死不想活。
黄人瑞道：“却又来！既然如此，你慌着回屋子去干甚么？当此沉闷寂寥的时候，有个ฐ朋友谈谈，也就算苦中ณ之乐了。况且他们姐儿两个，虽比不上牡丹、芍药，难道还及不上牵牛花、淡竹叶花吗？剪ຘ烛斟茶，也就很有趣的。我对你说：在省城里，你忙我也忙，息想畅谈，总没有个空儿。难得今天相遇，正好畅ม谈一回。我常说：人生在世，最苦的是没地方说话。你看，一天说到晚的话，怎么เ说没地方说话呢？大凡人肚子里，发话有两个所在：一个是从丹田底下出来的，那是自己的话；一个是从喉咙底下出来的，那是应酬的话。省城里那么些人，不是比我强的，就是不如我的。比我强的，他瞧不起我，所以不能同他说话；那不如我的，又要妒忌我，又不能同他说话。难道没有同我差不多的人吗？境遇虽然差不多，心地却就大不同了，他自以为比我强，就瞧不起我；自以为不如我，就妒我：所以直没有说话的地方。像你老哥总算是圈子外的人，今日难得相逢，我又素昔佩服你的，我想你应该怜惜我，同我谈谈；你偏急着要走，怎么教人不难受呢？”
老残洗完了脸，把行李铺好，把房门锁上，也出来步到เ河堤上看，见那黄河从西南上下来，到此却正是个ฐ湾子，过此便向正东去了，河面不甚宽，两岸相距不到二里。若以此刻河水而论，也不过百把丈宽的光景，只是面前的冰，插的重重叠叠的，高出水面有七八寸厚。再望上游走了一二百步，只见那上流的冰，还一块一块的漫漫价来，到เ此地，被前头的拦住，走不动就站住了。那ว后来的冰赶上他，只挤得“嗤嗤”价响。后冰被这溜水逼的紧了，就窜到เ前冰上头去；前冰被压，就渐渐低下去了。看那河身不过百十丈宽，当中ณ大溜约莫不过二三十丈，两边俱是平水。这平水之ใ上早已有冰结满，冰面却是平的，被吹来的尘土盖住，却像沙滩一般。中间的一道大溜，却仍然奔腾澎湃，有声有势，将那走不过去的冰挤的两边乱窜。那两边平水上的冰，被当中乱ກ冰挤破了，往岸上跑，那冰能挤到岸上有五六尺远。许多碎冰被挤的站起来，像个ฐ叫、插屏似的。看了有点把钟工ื夫，这一截子的冰又挤死不动了。老残复行往下游走去，过了原来的地方แ，再往下走，只见有两只船。船上有十来个人都拿着木杵打冰，望前打些时，又望后打。河的对岸，也有两只船，也是这么打。看看天色渐渐昏了，打算回店。再看那堤上柳树，一棵一棵的影子，都已๐照在地下，一丝一丝的摇动，原来月光已经放出光亮来了。
子平大惊，说道：“这就奇了！不但中国自有书籍以来，未曾听得有比上帝再尊的，即环球各国亦没有人说上帝之上更有那ว一位尊神的。这真是闻所未闻了！”黄龙于道：“你看过佛经，知道阿修罗王与上帝争战之事吗？”子平道：“那却晓得，然我实不信。”
此时三人在靠窗个梅花凡旁坐着。子平靠窗台甚近，窍姑取茶布与二人，大家静坐吃茶。子平看窗台上有几本书，取来一看。面子上题了四个大字，曰“此中人语”。揭开来看，也有诗。也有文，惟长短句子的歌谣最多，俱是手录，字迹娟好。看了几首，都不甚懂。偶然翻得一本。中有张花笺，写着四首四言诗。是个ฐ单张子，想要抄下，便向玙姑道：“这纸我想抄去，可以不可以？”玙姑拿过去看了看，说：“你喜欢，拿去就是了。”
引作园中功德水，一齐都种曼陀罗。
说着，走到一条横涧跟前，原是本山的一支小瀑布，流归溪河的。瀑布冬天虽然干了。那ว沖的一条山沟，尚有两丈多深，约有二丈多宽。当面隔住，一边是陡山，一边是深峪，更无别处好绕。子平看见如此景象，心里不禁作起慌来。立刻勒住驴头，等那ว车子走到。说：“可了不得！我们走差了路，走到死路上了！”那车夫把车子歇下，喘了两口气，说：“不能，不能ม！这条路影一顺来的，并无第二条路，不会差ๆ的。等我前去看看，该怎么走。”朝前走了几十步，回来说：“路倒是有，只是不好走，你老下驴罢。”
揭起门帘ຈ来，只见天地一色，那雪已下的混混沌沌价白，觉得照的眼睛发胀似的。那下的阶雪已有了七八寸深，走不过去了。只有这上房到เ大门口的一条路，常有人来往，所以不住的扫。那到เ厢房里的一条路已๐看不出路影，同别处一样的高了。东造叫人赶忙铲出一条路来，让老残回房。推开门来，灯已灭了。上房送下一个ฐ烛台，两支红烛，取火点起，再想写信，那笔砚竟违抗万分，不遵调度，只好睡了。
说得一半的时候，家人来请吃饭。东造遂留老残同吃，老残亦不辞让。吃过主后。又接着说去。说完了，便道：“我只有一事疑ທ惑：今日在府门前瞻望，见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