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残道：“这也罢了，只是你赶紧说你那ว稀奇古怪的案情罢。既是明天一黑早要复命的，怎么还这么慢腾斯礼的呢？”人瑞道：“不用忙，且等我先讲个道理你听，慢慢的再说那个案子。我且问你，河里的冰明天能开不能开？”答道：“不能开。”问：“冰不能ม开，冰上你敢走吗？明日能动身吗？”答：“不能动身。”问：“既ຂ不能动身，明天早ຉ起有甚么要事没有？”答：“没有。”
老残洗完了脸，把行李铺好，把房门锁上，也出来步到河堤上看，见那黄河从西南上下来，到此却正是个湾子，过此便向正东去了，河面不甚宽，两岸相距不到二里。若以此刻河水而论，也不过百把丈宽的光景，只是面前的冰，插的重重叠叠的，高出水面有七八寸厚。再望上游走了一二百步，只见那上流的冰，还一块一块的漫漫价来，到此地，被前头的拦住，走不动就站住了。那后来的冰赶上他，只挤得“嗤嗤”价响。后冰被这溜水逼的紧了，就窜到前冰上头去；前冰被压，就渐渐低下去了。看那河身不过百十丈宽，当中大溜约莫不过二三十丈，两边俱是平水。这平水之ใ上早已有冰结满，冰面却是平的，被吹来的尘土盖住，却像沙滩一般。中间的一道大溜，却仍然奔腾澎湃，有声有势，将那走不过去的冰挤的两边乱窜。那两边平水上的冰，被当中ณ乱冰挤破了，往岸上跑，那冰能挤到岸上有五六尺远。许多碎冰被挤的站起来，像个叫、插屏似的。看了有点把钟工夫，这一截子的冰又挤死不动了。老残复行往下游走去，过了原来的地方，再往下走，只见有两只船。船上有十来个人都拿着木杵打冰，望前打些时，又望后打。河的对岸，也有两只船，也是这么打。看看天色渐渐昏了，打算回店。再看那堤上柳树，一棵一棵的影子，都已照在地下，一丝一丝的摇动，原来月光已๐经放出光亮来了。
子平听得欢欣鼓舞，因又问道：“像这北拳南革，这些人究竟是何因缘？天为ฦ何要生这些人？先生是明道之人，正好请教。我常是不明白，上天有好生之德，天既ຂ好生，又是世界之ใ主宰，为甚么又要生这些恶人做甚么呢？俗语话岂不是‘瞎倒乱ກ’吗？”黄龙子点头长叹，默无一言。稍停，问子平道：“你莫非以为上帝是尊无二上之神圣吗？”子平答道：“自然是了。”黄龙摇头道：“还有一位尊者，比上帝还要了得呢！”
此时三人在靠窗个梅花凡旁้坐着。子平靠窗台甚近，窍姑取茶布与二人，大家静坐吃茶。子平看窗台上有几本书，取来一看。面子上题了四个大字，曰“此中人语”。揭开来看，也有诗。也有文，惟长短句子的歌谣最多，俱是手录，字迹娟好。看了几首，都不甚懂。偶然翻得一本。中ณ有张花笺，写着四首四言诗。是个单张子，想要抄下，便向玙姑道：“这纸我想抄去，可以不可以？”玙姑拿过去看了看，说：“你喜欢，拿去就是了。”
情天欲海足风波。渺渺无边是爱河。
说着，走到一条横涧跟前，原是本山的一支小瀑布，流归溪河的。瀑布冬天虽然干了。那沖的一条山沟，尚有两丈多深，约有二丈多宽。当面隔住，一边是陡山，一边是深峪，更无别处好绕。子平看见如此景象，心里不禁作起慌来。立刻勒住驴头，等那车子走到。说：“可了不得！我们走差ๆ了路，走到死路上了！”那车夫把车子歇下，喘了两口气，说：“不能ม，不能！这条路影一顺来的，并无第二条路，不会差ๆ的。等我前去看看，该怎么เ走。”朝前走了几十步，回来说：“路倒是有，只是不好走，你老下驴罢。”
东造听了，连连作揖道谢，说：“我自从挂牌委署斯ั缺，未尝一夜安眠。今日得闻这番议论，如梦初ม醒，如病初愈，真是万千之幸！但是这封信是派个何等样人送去方妥呢？”老残道：“必须有个ฐ亲信朋友吃这一趟辛苦才好。若随便叫个ฐ差人送去，便有轻慢他的意思，他一定不肯出来，那就连我都要遭怪了。”东造连连说：“是的，是的。我这里有个族弟，明天就到的，可以让他去一趟。先生信几时写呢？就费心写起来最好。”老残道：“明日一天不出门。我此刻๑正写一长函致庄宫保，托姚云翁转呈，为细述玉太尊政绩的，大约也要明天写完；并此信一总写起，我后天就要动身了。”东造问：“后天往那里去？”老残答说：“先往东昌府访柳小惠家的收藏，想看看他的宋、元板书，随后即回济南省城过年。再后的行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了。今日夜已深了，可以睡罢。”立起身来。东造叫家人：“打个手照ั，送铁老爷回去。”
说得一半的时候，家人来请吃饭。东造遂留老残同吃，老残亦不辞让。吃过主后。又接着说去。说完了，便道：“我只有一事疑惑：今日在府门前瞻望，见十二个站笼都空着，恐怕乡人之言，必有靠不住处。”东造道：“这却不然。我适在菏泽县署中。听说太尊是因为晚日得了院上行知，除已补授实缺外，在大案里又特保了他个以道员在任候补，并俟归道员班后，赏加二品衔的保举。所以停刑三日，让大家贺喜。你不见衙门口挂着红彩绸吗？听说停刑的头一日。即是昨日，站笼上还有几个半死不活的人，都收了监了。”彼此叹息了一回。老残道：“旱路劳顿。天时不早了，安息罢。”东造道：“明日晚间，还请枉驾谈谈，弟有极难处置之事，要得领教。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