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收声：“这不适合作为睡前话题。”
“又有多少人能轻松过活？”乔治漫不经心地反问一句，转而说道，“但我并不以此为耻，我甚至还必须感谢那ว位医者。”
“不，不止他一人。如果跟随我，你手上会沾上越来越多不干净的血。”
“如果那是您的愿望，我不会有任何异议。”
“纵然平日里与你详谈甚欢，你觉得心高气傲的领主ว们会真的允许一个平民爬到他们头上？”埃莉诺把握住对方那一瞬的动摇，连连追问，“克洛维陛下会容忍姐姐名下的产业被一个无名小子夺走？”
“恼羞成怒了？承认吧，克劳德大人，您根本没想那ว么多。您能做的也就只有看穿我不上台面的伎俩，为自己的一点小发现沾沾自喜。杀死了罗伯特一切就大功告成？想取代他的领主肯定不止一位，怎么都轮不到เ－－”
“这点太阳算什么！”罗伯特昂起胸脯，亲昵地以手掌贴了贴她的脸颊๐，“别担心，我可从来没因为这种小事输过！”
“上场前的开胃酒，”罗伯特接过水晶杯，一饮而尽，惬意地长出了口气，“没什么比克劳德调配的香料酒更提神的了。埃莉诺，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答案不言自明：
克劳德斩钉截铁地道：“罗伯特大人打猎都要到傍晚才回来，请您放心。他不会察觉的。”
“噢我亲爱的埃莉诺，那群贵族大人们小心翼翼的样子真是够我笑一会儿了。”阿默斯轻挑地坐在梳妆台上，笑得弯下腰去。
“以弱胜强，看来这一课你学得很好。”像是淬了糖的甜美声音一如往常地响起。
“埃莉诺女士。”
“对两位艾德文大人的不幸……”罗伯特大人叹了口气，真挚而坦率地相求，“能否占用您一些时间，我有事想要与您商谈。”
“真是让人受伤的冷酷发言，”阿默斯叹息着，话锋一转，“莉莉安那样的人对我而言太危险，很可能会被她反将一军剥夺力量。我还是最喜欢你了，我的埃莉诺。”
埃莉诺一僵，摸索着找到身上悬挂的青金石念珠，默念了一句祷词，才问：“北洛林其他诸位……”
埃莉诺闭了闭眼，突然开口：“因为有必要掩盖死者的真实身份。”
见爱莲娜不语，乔治继续说道：“尼尔大人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您以公爵夫人的身份出现……他一定是默许的。正因此，仆人传话称莉莉安女士会出席晚宴时，尼尔大人才会那么惊讶。”
说话的赫然是公爵夫人爱莲娜。
爱莲娜悦耳地笑了：“这条通道的尽头是什么地方你总不会忘了吧？到เ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都忘了……你会在妻子入睡后来到卧室中的密室，穿过下面的暗道，去拜访你最爱的女儿……”
“脚。”
她无言接过。骑士从腰间取下皮手套戴上，动作轻柔地将头颅披散的金发撩开。埃莉诺立即伸直手臂，为他照ั明。死者苍白的肌肤上已๐经冒出了暗紫色斑痕，而颈部ຖ异常整齐的切口下……
男人就笑眯眯地拖长了声调应：“是－－是－－这里有我非常讨厌的气味，除非你有危险，我不会出来的。”
“埃莉诺女士，抱歉打扰您，公爵夫人想见您。”门外的乔๒治语带歉意。
尼尔匆匆扯起一个笑：“莉莉安感觉好些了，她很想见您，会出席晚宴。”
尼尔公爵颔首，对骑士的兴趣寥寥，甚至没正眼打量他：“几位可以在枫丹尼的花园里走走。”
埃莉诺不作答，只是微笑。
春夏是锦标赛的季节，是骑士的季节。
阿默斯黏着她：“那好，我换个猎物……乔治·马歇尔怎么样？那个男人总出人意料，又对你异常执着，还是死了更安全。”
她打开梳妆盒，净化完毕的那两枚银戒指躺在角落的绒布袋子里。镶嵌蛋白石的那枚是乔安偷出的，毫无纹饰的那枚则是乔治交给她的。骑士将这戒指抛起又接住的神态竟浮ด现在埃莉诺眼前，还有那时他发问的眼神……
“把限制解开。”埃莉诺没有兴致与阿默斯调笑。
她加深了笑弧，右手食指指腹贴着侯爵凸出的喉管，几乎是挑逗地一路描摹着向上，最后索性勾起了老艾德文的下巴。
爱丽丝的坦白还在继续：“但我把它交给乔๒治爵士了……我不知道为ฦ什么它还在那里……我不想伤害夫人，我发誓！所以我才违抗了索非斯大人……”
大神官米内劳斯ั迷惑地追问：“侍奉？”
“就该烧死那个魔女！”
“您对人性的看法似乎ๆ相当悲观，”金发神官善意地凝视蜜色肌肤的骑士，“如果您有什么烦恼，我可以为您解惑。”
乔治稍低头。他在人前总是昂首挺胸，这是埃莉诺第一次见到他做这示弱似的小动作。骑士柔软的亚麻色头发随之向下滑，带卷的发梢拂过他眉眼，光影变化迷惑人的视线，他一瞬似乎ๆ又成了她记忆里的少年模样。
她当然听说过，听说马歇尔伯爵不顾亲生子乔治安危，带兵夺回在上一场战争中失去的堡垒和封地，违反了与威海姆侯爵的协定。使者当即传来口信，如果马歇尔伯爵不立即撤军，威海姆侯爵就会处死人质。马歇尔侯爵这样作答：“我的铁锤和铁ກ砧还没生锈，随时能锻造出更优秀的子嗣！”
来自圣所的白衣仆役开始无声收拾仪式现场。
“您也知道，我不被三女神垂怜，”埃莉诺自嘲地笑笑，“不幸总会主动缠上我。”
“为什么不？”她将黑色发巾的末端一拢，“索非斯大人还在等我，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