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抬眼瞧,果然是季嬷嬷,便笑着说:“妈妈来了,正好,我这里湃了好绿豆汁,妈妈也吃一碗,”吩咐小丫鬟端屋子,又吩咐丹若,“给妈妈盛一碗,再把那一碟山药糕拿来,正好妈妈吃。”也没搁笔,低了头只管接着说:“我把这一笔写完,妈妈且先坐会子。”
桌上摆了一摞账本子,香螺在一旁念着什么,卢氏手握着笔,听一句,问一句,便记一句。丹若盛了绿豆汁,转身就见季嬷嬷揭了帘子进来,笑道:“季妈妈来了。”
老太太见他如此,竟忍不住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说:“这方แ面,你就没你媳妇做得好,我是什么样的人,她看得清,你却瞧不清。”说到เ这里,笑容便渐渐淡去,半响,方接着说:“她是个通透的人,也是个仁善之人。依我的意思,她病的那一段替珗儿娶ດ了亲,或可冲一冲,便是……家里也有人主持中馈,何至于要把我这样的人请进家里来。你可知道,她是怎么回的我?”
林海只当老太太见家里赶着在贾敏百日内为林珗娶了亲心里生了间隙,又是着急又有些愧疚,连忙说道:“敏儿她……”他平日也是个会说话的,可碰着这样的事,他一时竟语塞。
林海说的却是事实,林珗反对不得,只一见林海两鬓的白,又忍不住心疼,搬了把椅子放在窗边太阳光底下,道:“那ว爹好歹坐会子。”
林海只是摇了摇头,说:“她觉浅,好容易睡着,教她好生睡会子。”
后来有了次子林琰,不便外出,贾敏也心疼老太太,也提过接她到自家过活的话,只是每次话还未出口,就被老太太堵了回去,贾敏也知老太太的心思,便不再提这话。
贾敏由此事看出老太太是个面冷心慈之人,心里就生了亲近之心,又怜她孤苦,便时常带了林珗过去瞧她,才渐渐有了来往。
听言,红绡笑骂道:“看把你轻狂的?好容易这一件事想在了姑娘前头,就恨不能ม嚷嚷得阖府都知道。”
香橙也不上前来帮忙,自去了镜台那边揭了镜袱找饰,听言,笑道:“这还消姑娘吩咐?我和青鸟那丫头一起过去的,我先回来回话,她去了碧晶馆。”
香螺只当金三家里的是故意落卢氏的体面,心里不忿,早翻了条陈出来,听言,冷哼了一声,就要念,卢氏摆了摆手,止了她。见金三家里的进来不说缘由,先就请罪,倒有可取之处,遂问道:“听说是你家小子病了,可请了医生?”
金三家里的点了点头,说:“已经请了医生,小孩子贪凉,隔壁的丫ฑ头瞧着他可怜,便喂他吃了一块瓜,不想晚上就起了三四次,医生说幸得来得早,不然就没得救了。”说着,竟哽咽起来。
卢氏已信了七八分,示ิ意两个小丫鬟扶金三家里的起来,就问香螺,道:“应卯迟了是怎么เ个章法?”
香螺便回说:“革三个月米粮,去刑堂领ๆ五板子。”金三家里的听了也不辩驳,只是道了个ฐ是。
卢氏便说:“别人都是这样,便是我要饶了你,恐会坏了家里的规矩,往后再有迟了的,这个ฐ也有缘故,那个也有缘故,我也不好管了。回头领了板子,在家里歇一日,正好也照料孩子,要用什么药,去药房里领ๆ。”金三家里的谢了恩,就连忙去了厨房。
等金三家里的去了,屋里只剩卢氏身边的几个人,季嬷嬷便说:“就叫海棠去药房里说一声罢。”
卢氏点了点头,说:“也好。”一时便起身要回去。
季嬷嬷便说:“这里离碧晶馆有些远,走回去只怕又是一身的汗,还是叫竹轿来罢。”
卢氏摆了摆手,说:“罢了,也没有多远,我年纪轻,还不肯走动,到老了越走不动道了。”
季嬷嬷啐了一口,笑道:“奶奶才多大年纪,就说起老来,”又说:“奶奶愿意走,便走回去,”说着,就回头吩咐丹若,“你走快些,先回去,吩咐厨房里烧好水,奶奶回去也好有水洗澡。”
用过早饭,季嬷嬷再不肯教卢氏走过去,卢氏便依了她,坐了小竹轿过去。
进了回事厅,纵管事娘子们已经在外间候着,没有通传,不敢擅入。卢氏进去,依次传了人进来,回事领对牌,竟无一件错了的。
金三家里的去刑堂领了板子也过来谢恩,卢氏命她回去歇着。
一时到了时辰,季嬷嬷等人伏侍着卢氏回去,季嬷嬷就说:“果然好规矩,人人算账都是好手,竟没有一宗错了的。”
卢氏便笑道:“你是没见过太太算账,连算盘都不用拔。”
“我跟了姑娘十几年,怎么没见过?”季嬷嬷却当卢氏说的是卢太太。
香螺听出来了,立时便笑了,道:“妈妈连面也未曾见过,哪里知道太太怎么算账。”
季嬷嬷这才会过意来,说:“我说我怎么没瞧见过,”又叹道:“不说旁的,只说这三十几间铺子,一年怕不有六七千的进项ำ,真真国公府的门第,别人家里是比不了的。”想起林珗送来的那十二间铺子的账册子,季嬷嬷就忍不住咂舌。
卢氏心道:“何止六七千,不说旁้的是,只说分到大爷名下的这十二间铺子,一年的进项ำ就有近一万银子。”见季嬷嬷和两个ฐ贴身的丫ฑ头都是又惊又叹的样方แ,便也懒怠点明,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