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次,我被他瞅的很是不自在,是以,今日天才蒙蒙亮,我便背了竹篓,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甩开十一师兄,自己้个儿去后山。
十一师兄立在青石阶上,面上一片淡然,瞅我的眼神却是有些莫测高深。
我与十一师兄皆是一愣。
师父沉吟一阵,与我道,过了端阳节,十师兄已满了十五岁,是个长成的男子了,若然我再跟着他,有损于我的清誉,现下山中只剩了十一师兄与我同岁,且我俩皆未成年,走得稍近些旁人也说不出什么的……
明白了这一层,我悄悄摸了磁枕,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屏气凝神地立在松鹤延年的屏风后,半眯了眼偷偷地往外瞧去——
十二?
我饿死事小,十师兄被师父活活打死就是大事了。
我在家时看野史戏本,大半的才子佳人都是以金锁玉佩、手帕丝绦各种小物定了情,这十师兄……十师兄不会是对我生了私情,想与我私定终身吧?我甚震惊。
什么?他的意思是……是踹了我的门?
我看了颇为感喟——
我甫一坐定,师父便向我等宣布了两桩事:
镜水居除了我现下住着的名叫“芙蕖在望”的院子,旁้边还有一处附属的小院,叫做“清泽院”,因我病着,需要人时刻看顾,十师兄便时常歇在此处。
唉,既如此,若是能让我翻上几册戏本野史,这山中的时日也不至无聊得这样。
嘻,这个话不用爹爹和大哥提醒的,我早ຉ就动起了手。
当下,六至十师兄最需要的可不就是……
直至今日,我仍不太明白,师父当日为何将我收入门下。
我虽自认不是个好主子,但凡是跟着我的人,我是断然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去的……
我双眸喷火,气哼哼地瞪着常慕,那常慕却是神态自若,冲着药碗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打他的药箱里另取了根兰花勺柄的精致银勺,并着药碗一起递给了春纤。
和前几日一样,她先用浸过药汁子的帕子给我净了脸,又仔仔细细地帮我理了理中衣。
“容儿,你可醒了……”大哥的声音竟有些哑哑的。
“可是……可是,小姐,你看这竹林,青青确实害怕嘛……”青青抬头看着我,小声地分辩。
“青青……青青……”小丫头急红了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恢复了伶牙俐齿,“青青才没有情郎呢,青青又不是莺莺,倒是小姐你,该想着给三皇子绣一个才是呢!”
那年她被厨房的王小二生生揪掉了半捋头都没哭叫一声的,是以,此次见她眼角含泪,我甚是惊奇:“怎地了?”
“叶小姐,奴才奉了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命,特来将飞凤钗赐予小姐。”黄德胜喜气洋洋地答道。
虽说在这宫中,奴才的性命最是不值钱,但怎会有如此大胆之人,敢在宫中ณ明目张胆地动用私刑?
闺阁之ใ中委实无聊得紧,我便时常让青青讲些王公贵族的八卦来解闷。
只见她左手抱一把门边描着莲花游鱼的珐琅花瓶,右手撑一下墙下雕着富贵牡丹的乌木条案,稳住了身形。
我一愣,手上一松。
他趁机将竹篓一提,轻轻松松地往背上一甩,“走了。”
十一师兄他……他竟帮我背篓?
我甩了甩头,甚是不可思议地看他,他却是轻声一笑,神色坦然地拉了拉我的衣袖。
腾地,我面上一片火辣辣的烫。
他笑意盈盈地瞄了我一眼,松了我的衣袖,风度翩翩地转了身,步履轻盈地拐上了青石路。
我盯着他白袍飘飘的背影,赶忙往火热的面皮上拍了两下,魂不守舍地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