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执笔相当稳，铁画ฑ银钩落在纸面，漂亮极了。他看也没看她一眼，道，“你不知道很正常。他乃鬼谷先生最后一名弟子，一直隐居在草庐中ณ。直到花甲之年，卜卦算出乱主已生，便出山收了魏先生做弟子。”
大约是经了这一遭，海婆多少有些信她的能耐，“按理不该多问，但夫人如何用她——”
魏明喝一口茶水，长吁气道，“此间年年风调雨顺，百年间从未遭遇过大旱大涝，豪强们又善经营，自然户户都积累了万贯家资。咱们青州说起来算是中ณ原大地，土地丰ถ饶，但也架不住连年征战。两相比较，是不是觉得不如人了？”
呵呵，视她这个夫人如无物，居然通知一声就成了？只怕是她这个替身不管用了，得另外想办法了吧？
可即使垂涎美人，也得讲究生存基本法。
李恒冷眼看那书生摇头晃脑，做了一篇狗屁不通的艳词，抽了抽嘴角。
她马上坐正了，手拍了拍，笑出声来。
她甚至忍不住想表扬，比起魏先生明里暗里撮合，厚黑地意图令她人财两失，李恒简直太耿直了。
顾ุ皎心塞了一下，她是福星，只怕他就是灾星了。她微微抬头，学着柳丫儿小孩子的天真，“在龙牙关口，先生提起《丰产论》。我情急之下，说了一些关于社稷的谬论。回来后，虽然发热生病，可十分愧疚，每每独处便翻来覆去地想。昨日晚食，我家丫ฑ头勺儿做了鸡丝汤面，吃的时候又同将军讲了一些大话。譬如想保住自己的饭食，必供养天下。将军并未嘲笑我异想天开，只说千顷ั良田à也养不活天下万万众。我想来想去，只怕自己年纪小，说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实在令人发笑。又觉得，纸笔上得来的终究浅显，不如当真稳稳妥妥地去做点什么。”
“岳父。”李恒开口，“既然咱们是一家人，有话便直说了。请教这几户人家，做何营生，又是如何兴旺？他们在龙口，不，河西或者京州，有哪些姻亲子弟？”
一本正经的样子。
各路诸侯兴兵勤王，天下成一锅沸汤。
不料李恒开口了，道，“我在的时候，除了夫人外，其它别随便进正房。”
含烟将衣裳放好，取热水给她擦脸擦手，温温道，“那ว些大兵头太无礼了，等下将军回来一定要说，把后面校场分开。将军长得虽然可怕，但对夫人挺好的——”
卢士信在背后戳了李恒一下，“怎么一团孩子气呢？”
顾皎听见夫人二字，一时间没反应得过来。等到杨丫儿再说了一遍，才无意识地“哦”了一声。这丫ฑ头真是含蓄啊。
这边儿刚弄得差不多，门被敲了敲。含烟过去开门，怯生生地问了一声。外面答了，是来收拾浴桶并给将军送洗澡水的。门开，果然有两ä个仆妇抬着热来，放在了外间。
辜大抬头，看着她道，“夫人，人命不如狗。我知罪，可连活都活不下去了，能怎么做？”
片刻后，魏先生在洞口，说将军想请夫人去前面。
顾皎何尝见过这样的阵仗，动也不敢动。老天爷，观音菩萨，如来佛祖，耶稣基督，管你们是谁，能救命都赶紧来救命吧！她口中念念有词，眼睛无神地看着洞口。
顾皎又笑了，可纵然是笑，也满身病气地勉强着。顾琼眼圈立刻๑红了，扭头就要走。
她便不多废话，又自顾自看起书来。
哟，来杀猪了呀？那嫁妆什么的，是不是也该好好谈谈了？
小丫头们这才活过来一般，一个往正房奔，一个去外面的厨间，两个跑向顾皎。
她撞得头晕眼花，身体剧痛，模糊里见一匹白马缓缓走来，其上一个ฐ穿黑色皮裘的中年男子。男ç子将她拎起来，端详了半晌她的脸和毛大衣，沉吟不语。她欲要张口分辨自己不是什么小姐，男子却绑了她的口和手，一把甩马屁股上。
崔妈妈呵呵一笑，道，“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学过几年功夫。虽然没什么成就，但手脚要比寻常人灵活些。”
怪不得所有人都没准备上马车的东西，大概ฐ是没想过顾皎的身体弱逼到上车也不能。
顾皎惭愧得不行，脸红红的，说不出来辩解的话。
鞭响车行，一队人马上路，逐渐接近龙口城。
半晌，顾皎弱弱道，“我，我也想学骑马；多锻炼，应该会好起来。”
崔妈妈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撩开车窗的布帘子。也是巧ู了，李恒正骑马掠过。
她趁势叫了一声，“将军。”
李恒拉了拉缰绳，令白电慢下来，问，“崔妈妈，何事？”
崔妈妈笑，道，“夫人想学骑马，将军得闲了帮选个温驯的母马，教教呗。”
李恒皱眉，视线偏了偏，看向顾皎。搞什么花样？
事情发生得太快，顾ุ皎还来不及做任何表情和伪装，实在有些惊诧。
他冷冷地‘嗯’了一声，甩鞭前行，一忽儿便不见了。
崔妈妈‘呵呵’两ä声，放下帘子，冲顾皎道，“放心，他答应了。”
答应？李恒那张脸，那表情，如何都算不上答应的吧？
然崔妈妈是神助攻，她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龙口乃偏域小城，支柱产业是茶叶、粮食和交通。城中多商户、匠人，生活比战区平静富裕许多，在这般年代，过年也办得极热闹。
车马队从东城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