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声音细小,略带几分沙哑,却出乎ๆ意料的好听,虽是诘问,但一字一句,却如同珠玉散落,敲入她心里。
他微微垂着头,声音轻细地开口,“母亲吩咐我过去有话要说。”
车帘子应声落下,黄花梨木的马车先行驶离。
咸宁长公主开的花宴,指名道姓要让颜筝出席,安烈侯夫人廖氏是没有资格拒绝的,甚至都不可能以病推辞,否则便是不敬,廖氏虽然在皇城的贵夫人中颇有脸面,可也还没有到可以连长公主的面子也不卖的地步。
他应声中箭,胸前的血慢慢渗出来,浸湿深紫色的衣襟,她隔得那样近,能看清血水流过的纹路,虽然看起来就好像是不小心沾了水渍,可她心里知道,他受了伤。
她不由抱怨起来,“从前我在三公子院里当差,碰到积雪,哪里需要自个ฐ动手?荣恩堂夫人那ว里,早就派了人过去,三公子还没有起身呢,就将道路给清了出来,偏这回夫人说什么,各人自扫门前雪。”
颜筝晓得,她势必不能再留下来了,可若是不说些狠心绝的话,她又则ท能让他放她走?
他眉头微动,“莫要小看了韩王身边的紫骑,我虽然令人在荔城设计牵制他们,好让我们能够安全地过平城,但……”
他朝空中吹了声口哨,便有一个紫衣人飘落而下,“有没有看见筝筝姑娘?”
他的手指愈用力,在她脸颊流下清白的指印,“你就不怕我立刻做法,让你魂飞魄散吗?”
颜筝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眸,晶莹的泪光在或明或暗的灯火下闪着光华,她昂起头来,双臂攀得更紧,几乎整个ฐ人都吊在了元湛身上,呼吸相连,唇与唇碰在一处。
这样直接奔放,都有些不大像她了,但元湛的惊喜太大,将怀疑这两ä个字不知道甩到九霄云外去。
颜筝晓得不能再和全福多说些什么,否则极容易被他窥破心事,所以便认真地忙手头的事。
水青色的云锦料子十分名贵,却被她裁剪地歪歪扭扭,针脚稀疏,都不怎么平稳,衣襟斜ฒ斜地耷拉着,平心而论,这水平不过只如初学的女童,若是让裁缝铺子里的老先生见着了她做的这衣裳,一定会气得吐出一口老血,跺着脚大哭暴殄天物。
她瞥了他一眼,“说要去见段先生,什么เ时候走?”
元湛往背后看了眼,“一点小伤,过一会血就不会流了。”
等到衣衫做完,便该到离别的时候。将来若再相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垂死前自以为有骨气的挣扎,原来在别ี人眼中竟是一场笑话。
罗北辰忙道,“不如我去。”
不待分说,他带着颜筝徐徐下了楼ä梯。
可她却晓得那人是谁。安庆侯府的五公子,十五岁殿前夺魁,大夏国最年轻的状元郎,永帝派来北府的钦๔差——司徒锦。
她想了想,便将她和司徒侧妃之间的过节简略地提了下。然后又说到盏儿在广莲山又是何等处心积虑地要除掉自己,好奇怪,这些事经历的时候当真跌宕曲折,可她说出来时,语气却平静地连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全福笑着指了指手中的木材,又指了指后院的方向,示ิ意她跟上。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煽动,低声对着趴在她身侧的那ว人说道,“从前我在安国……安烈侯府住的屋子,和这里差不多,我的床尾也点着这种安息香。”
她心里便有些悻悻然。
颜筝低声轻叹,“那句话,你说得不好,意思是有了。但语气不对。”
不过只是转瞬之间。山腹内的势已๐然变化,方才不可一世的洛王,此时却面色灰败。
已经有先前罗北辰几人打了前阵,这三更半夜里,墨城的城门竟还半隙开来,守门的兵士见远处一队紫骑踏着雨雾飞腾而来,忙将城门大开。一列装备齐整的军队迎在两侧,整装ณ待。
韩王的手信此刻正在元湛怀中。而他和赶来救援的紫ใ骑却被困于此。
是以,永帝满心欢喜地接受了。
所以她相信,她虽然是这个时空的变数,但她的力量太过微弱,根本没有办法左右时局,韩王是一定会反的,不论是因为贪恋莲姬的美色,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因为他早受够了永帝无时不刻๑的压迫和监视,或者是别的这样那样的理由,总之,韩王一定会反,而若一切仍如同前世,那么北府军和紫骑恐也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前世时她的父母,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啧啧叹道,“你放心,清雅端庄德行内才,你一样不沾,韩王是绝不会留意你的。他既然不会留意你,那你是住四季园,还是怀玉阁,你以为他会在乎吗?”
元湛心内暗自推算,晓得永德元年穆昭被配南罗时,颜筝不过是在襁褓之中的婴孩。直至三月前颜筝被人卖给了骆总管,上了韩王府的马车,他们才算重逢。
他亲自将她带在身边告诉她朝堂变幻政治凶险。
他摇了摇头,“你别看这马生得好看,性子可暴烈得很,她劲道大,能将人甩出几米开外,前些日子,她还将这里最好的驯马师给踢伤了。”
到底,还不能完全释怀。
颜筝苦笑起来,“疼过了头,现在好像不大觉得了。你能帮我弄开它吗?”
透过清冷而明亮的月色,玄真和尚裸露的上半身一览无遗。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里透着七分犀利,“所以我猜,若不是周嬷嬷让你为难我,就是你自作主张,不论是哪一种,你都绝不敢回禀侧妃的,对吗?既如此,我必是要远着你一些的,难道还要送到你跟前,好让你欺负我吗?”
话刚说完,她便拉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