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便能看见帷帐低垂的床，即使眼下是盛夏天气，床上仍铺了两层厚厚的棉被。而棉被正中ณ，凹浮出一个瘦小干瘪的人形来。
“还得多谢上次将军深夜派人送小女回家。”杜鸣凤总算绕到เ了这个话题上：“说起来，上次柳老板的那一场戏，将军还满意吧？”
狗血，无文笔，不切实际。
令人意外的是那棵西府海棠竟还在原地，经历了十数年的时光，依然沉默的伫立在门口，枝叶茂盛而繁密。
柳陌红也没有推辞，虚浮着墙壁站起来，虽然这一年来他也刻意地按时吃饭，调养身体，但没有凌霄城在一边守着，终究是不比往日。再加上心郁长结，还是缓缓地消瘦下去。
华服霓裳，曾伴他唱过一场又一场。
杨海再次叹了口气，多日不见他似乎ๆ也憔悴了很多，“绮罗姑娘，我知道你有诸多不满……就算是我请求你，看在……看在将军和洪班主的面子上，若是柳老板出了什么事儿，请你一定要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先生您找谁？”
“诶，你说我们该不该去叫将军他们出来吃饭？”杨海扰扰头：“叫夫人他们等着不大好吧。”
“幸好你来得快。”杨羡打着方向盘道：“要再饿上个一两ä天，估计人就得昏过去了。”
凌霄城闻言，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是苦涩的。
“冥顽不灵。”
“你现在进去才会出事。”杨海瞥他一眼：“才一个ฐ小时而已，慢慢等吧。”
“将军……”杨海苦笑：“要是让老爷知道您和大少爷都……”
他就这样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听完了《游园》《思凡》《故园春》……一曲接着一曲的清音，拨乱心底那根柔软的弦。
“那个……你们不用跟着我进去的。”柳陌红犹豫再三：“在门口就好了……”
“……你要听什么？”
洪莲站得远远的，怜悯而悲哀地对他说：“跟我进来吧。”
“是！”
洛梧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又开口道：“不是人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能ม遇上个这么เ好的洪班主，你天赋这么好，人又这么เ漂亮，若是放到别的戏班子班主ว手底下，早把你逼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了，再不济，也肯定会让你去宴陪军阀纨绔，借此拉拢财势。洪班主不但帮你挡了这些是非，还尽量让你远离这些肮脏ู之ใ事，难不成……”
——因为是一个ฐ人，所以不得不坚强。
即使心跳如擂鼓，带着莫名的甜蜜与酸楚，柳陌红依旧ງ在带着宁神安眠效果的草药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洪莲被他看的心下激荡，急忙移开了视线，低了头退开几步道：“是，小的送将军出去。”
他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睡过的床铺，从没什么记忆的童年，到เ现在大红大紫的梨园戏魁，床是换过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是冷硬的木板，无论铺了多少层棉被，还是会硌得人次日全身酸疼。因为洪班主说了，戏子的身子，必须的睡这种硬木板，只有这样身段才能练得纤秀挺直，久而久之便也就习惯了。
玉梨园的位子早早的被人占满了，混着茶水沸烫、杯盏相藉的嘈杂喧闹，都一并在鸦片烟枪的白雾缭绕中氤氲着。
“洛梧……他在哪里？”柳陌红按捺不住地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呢。”
想起最后一眼少年气急败坏的模样，凌墨白笑得更是开怀：“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开往广州的火车上呢，包袱都收拾好了，看来是打算溜。”
“你怎么处理的？”
凌霄城撩了眼皮看他：“直接上去抢回来的？”
“啧啧啧，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抢啊，这本来就是我的。”凌墨白不满的伸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那佛珠乌ไ檀透沉的颜色压在柳陌红眼底，让他忍不住又问道：“洛梧他现在在哪里？”
“回医馆去了，说是有什么东西没拿。”凌墨白正了正色，还是掩不了眸里的笑意：“你们没看到เ他在火车上撞见我的样子，活像见了鬼似的，真是有趣得紧ู。”
“然后呢？他就乖乖的把佛珠还给你了？”
凌霄城边问边向里面走去。
“当然，”凌墨白弯唇笑得得意：“不然他还能怎么办？”
“我只是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把佛珠还给你。”凌霄城似笑非笑，“毕竟是花了这么大代价才到手的东西，没理由á只是为了贪图钱财。”
“你怀疑这是假的？”凌墨白挑眉：“我也这么เ想过，不过他给我的，的的确确是真的。”
说着把佛珠从手腕上褪了下来放到เ凌霄城眼前“你也知道这是妈特意从灵隐寺求来的，无论是材质还是雕工，市面上根本找不到能模仿的。”
凌霄城微微皱起眉：“……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
——九颗极品小叶紫檀雕成的佛珠圆润小巧，连大小也一模一样。
佛珠上的莲花纹是主持大师亲手镂上的，一刀一划都游刃幽雅，写意恣肆。
最中ณ间簇着的最大的那颗龙眼翡翠是出世不二的珍品，和佛珠一起在塔前供了三年，水色极好，像是从三月春山上染下来的绿，沁在翡翠里头，一丝一丝的泛出微寒的流光来。
翡翠上是请前朝最富盛名的匠师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