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开始攒钱制备年货、新衣，以往家家户户都是织上两匹素绢去镇上布庄换一匹带色的绢布，秀莲也因着这个正在坐在织布机前忙乎个不停。
且不说旁的，单是钱婆子这夜里打鼾的毛病就吵得璧容彻夜难眠，有时好容易睡着了，半夜又被芳姐儿抢了被子冻醒，两宿下来眼底渐渐浮上了一层青色。
窗幔和帐子都是绀青色的织锦缎子，图样是岁寒三友，只是看着像是以竹为尊，松梅为辅，下摆配着银色描绘的鸢尾花，倒是典雅。
郑母一听才略微放下心来，道：“中午就在这吃吧，叫你嫂子一会给你烧大酱茄子吃，你娘偏着你弟弟，在家也吃不着好的，来了舅母这就敞开肚子吃。”
十月轻寒生晚暮,霜华暗卷楼南树。夜里一场秋雨淅淅而落，转日清晨推开院门，一阵寒风钻进衣服里，浑身寒凉，妇人们不自觉地又缩进了屋里，给男人、孩子都套上了夹衣，方才开始一天的忙碌。
秀莲听了也吃了一惊，连问道：“呀，给了这么เ多，年掌柜可真是个好人呐！”
郑天旺也说跟宋金武约了晌午在刘家茶摊那会面，三人便顺着惠安镇的东街慢悠悠地逛了起来。
李氏听了这刺话，竟是没动怒，只瞥了个白眼，反言道：“俺家里外不是绝户，不似那旁的，没个带把的继承香火，又不像人潘家那样有本事招个女婿，待得哪天时候一到，两抔黄土，啧啧，哪里还有人记得你哟！”
本来璧容觉得福哥儿年岁尚小，想明年在为他启蒙，可转念一想，又担心自己若是推辞会让秀莲又胖的想法，便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福哥儿一听着急了，连忙道：“不是，不是，是咱家的虫，不是别ี人的，不能饿阿福呀！”
“姑姑，豆芽都等困了，娘怎么还不回来呢？”
“咋的？二弟，他干啥缺德事了。”秀莲也来了瘾，撂下筷子跟着问道。
秀莲开着门，扯着嗓子冲他背后喊了一句：“全哥儿早点回来了，后院的柴火嫂子给你留着啊！”
郑母也知道宋母的苦，宋金武今年二十有二了，比自家老大只小一岁，小虎子她娘没了以后，就一直没找着媳妇，虽如此，却也没的办法，只得劝道：“她婶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老了，管不了喽。”
天洪和天旺一听也同意，麦子堆了有四五十捆，几个女人家也挑不回去，璧容手头慢，晌午日头又足，白在地里受苦，不如帮着郑母一块整顿午饭，他们省了来回奔走的时间，又能多割半亩地，好早ຉ些完活。
“这是咋整的哟，跟大娘家还这么เ客气做啥，福哥儿三娃娃天天跟小虎子玩，这都是本分！快拿回去，顶ะ贵的东西，留给孩子们吃！”宋大娘板着脸推拒着。
刘氏一听就急了，上前把天业拽到เ后面，伸手冲着大胖就是两个嘴巴，刘氏半点不留情面，大胖的脸上登时出现了两个ฐ大红手印，大胖哇的一嗓子就嚎了起来。
“反正我起得早ຉ，干脆做点新鲜的，我瞧见福哥儿和豆芽都爱吃脆的东西，天业虽然没说不过嘴上可全露馅了。”
“容姐儿，你这是要炒啥啊？”秀莲正在灶上蒸着地瓜饭，看着璧容在菜板上哒哒地把两ä小根胡萝卜青椒切成小碎丁，转身又是弄香菇又是泡木耳的一弄忙乎，忍不住问道。
“那不是又要破费了？”璧容心里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已经白吃白喝了，总不好再让人家破费别的，此时她无比痛心疾首的是临走的时候没揣上她箱子里那一两银子，那可是她自力更生的第一笔银钱，白白便宜了那群婆子。
郑天洪一听更是满脑子浆糊，这三妹早ຉ在几年前逃荒的时候就饿死了半路上了，那坟还是他和老二亲手埋下的呢，老娘这莫不是中了邪不成。
“满翠，你最近很下功夫啊，常常看见你一个人做绣活。”璧容不经意的那么一问。
卢婆子一听，想到เ刚那做工精美的结络，又是一阵兴奋，忙说：“那好啊，拿出来我瞧瞧。”
这些美梦是什么เ时候碎的呢？是堂婶茶前饭后老是把黄家放在嘴边上，还是当媒婆上门，堂婶喜笑颜开地收了黄家那ว几箱子彩礼，抑或是自己知道将要嫁给一个病痨鬼冲喜。
一番话说得郑母感动万分，颤抖着接过钱匣子。
秀莲算了算，道：“我这手里总共有四两ä，弟妹卖了首饰也有了三两，咱们家手里的都凑起来有现钱六两ä，朱家吴家也各借了一两，如今总共是凑了十五两银子，加上宋家送来的二十两，还差十五两，娘明个儿去管俺姑问问吧，我想着他家以前卖了地应该手里还有存银。”
郑母从秀莲娘家送来的一篮子鸡蛋里抓了一把儿，拿笸箩装了，一家人去了榆树底下钱婆子家。一进门见着钱婆子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说了天旺遇上的这趟灾。
大伙来的时候本来是信心满满，料想着他们一家子可是忙里忙后地帮了钱家不少忙，钱婆子怎么说也不会在这么个危难时候不伸一把手。
钱婆子听了以后也跟着郑婆子哀恸地哭喊一阵，说自己้哥哥咋也不知道在天上保佑保佑自家孩子，凭的出了这事，又跟着宽慰了一通。
郑婆子还没提借钱的事，钱婆子倒是先让芳姐儿去里屋炕头上拿她那个钱匣子来，大方地道：“怎么说俺也是老二的亲姑姑，这事可不能看着不管不是。”
郑母听了险些没掉出眼泪的，心道着果真是姑舅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