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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别离(1)

“什么新า欢呀,难听死了。”我把跟许业昆认识的过程告诉给她。

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ä类人,尤其是个性,可以说南辕北辙。我看问题总考虑悲观那一面,但维儿不,“只要我快乐,不管别人快乐่不快乐!”是维儿的人生观。因此,任何时候,都能看到夏维儿的一张笑脸和两ä颗有些顽皮的虎牙。她不相信爱情,但从十八岁初恋完结到现在,她都没停止过玩感情游戏,男人在她的眼里是不同口味的蛋糕。

以往送来幸福的电å话,今天却是要把我打入痛苦的深渊。

就这样默坐到维儿回来他才走。走时,仍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看来他是被你迷住了。”维儿站在窗口对我说:

“这个男人再年轻十岁就好了,你瞧他那张脸,好像在解放前๩呆过似的,历尽磨难。你打算怎么办?拒绝他吗?”

“你希望我怎样呢?”我反问她:“跟这种人结婚吗?”

“跟程然比较一下……他还是算了吧。”

我走至窗前,窗外的天空黑压压的,像一口大铁锅,沉甸è甸的扣在天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知道吗?我姑姑的忌日快要到了。”我重重喘着气,低声说:“她是年二十九死的。”

刚出生的孩子,大人们都喜欢从他身上查找父母的影子,为像爸爸还是像妈妈争论一番๘。

但我的爸妈却没为我像谁争论过,因为我不像他们像姑姑。周围的亲友都说我简直和姑姑一个模子里刻๑出来的。这我相信,因为过世前患老年痴呆的奶奶常把我错认成姑姑。

但谁要当着妈妈的面,说我多像姑姑云云,妈妈就会立即拉下脸,给人家摆脸色,连爸爸也๣不例外。

妈妈不是嫉妒姑姑,也不讨厌姑姑,她是担心我,怕我和姑姑一样的命运。

姑姑,二十六岁就死了。

生前,她是一名京剧演员。从六岁就开始吊噪子练功,专习花旦,十八就成名了。爸爸说她演的虞姬、贵妃醉酒最为叫绝,在省内无人能及,每每她挑大梁的演出,剧场内都座无຀虚席。但妈妈却说那些去看戏的百分之七八十是冲着姑姑的美貌去的,真正懂戏的人不多。

我没见过姑姑,她死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但我见过她穿着戏装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她身姿ู绰约,眉眼如画,美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姑姑是自杀死的,死在她钟爱的舞台上。她在演虞姬喝毒酒的那场戏的时候,悄悄喝了老鼠药,真的像虞姬一样就这么决然地香消玉损,令人扼腕。

死之前,她被省军区的一位司令官看上。那位司令官自认为为国打了一辈子的仗,娶ດ个ฐ小自己二三十岁的戏子不算过分,强行来家里下聘。在四人帮刚刚被扫平的那个敏感时期,我爸还在乡๥下劳动改造,爷爷是臭老九还未平反,能ม为姑姑挺身而出的只有她的恋人,那ว个与她在舞台上一起演出了八年的霸王。可是,他却没有项ำ羽的豪气和胆实,关键时刻他选择了退缩,干脆ะ放弃了姑姑早早约定好的婚事,将姑姑拱手相让。

所以,但凡知道这些内幕的人都说姑姑是红颜薄命。刚烈的决不屈从将就的个性,再加上绝世美貌,动荡不安的年代,仿佛是命里注定一样,无路可逃,无可奈何。

也๣因此,我长得像姑姑,使妈妈成了我们家最敏感的人。但凡关系到我,她就神经紧ู张,如履薄冰。什么望女成凤争强好胜妈妈都嗤之以鼻。我的言行举止、教育成长在她的严历操控下,一点都不能ม脱๳出中庸这个界线一分一毫。

“只要你一生平安,我就心满意足。”这是她最常对我说的一句话。

这种日子,直至我把程然带回家给她过目才终结。

她说,我身边有了程然,她就完全放心了。

她竟然也๣相信,程然能带给我一生的幸福。

维儿一直追问我过年回不回家,她不想回家。家里人一直逼着她快点结婚,而她却早早打定了主意要当个潇洒的不婚族。

我也怕回家。而且过了年我就二十六岁了,对妈妈而言这是个高度敏感可怕的岁数。而偏偏这个时候程然离开了我。再联想到姑姑,这个ฐ年谁也别ี想过好。

但许业昆却悄无声地开始按他的方式追求我。时不时推荐一些客户,买昂贵的水果篮鲜花送到单位,甚至还自作主ว张替我和维儿治办年货然后拜托房东给送过来。我给他打电å话说我们都回家过年不需要叫他派人拿走,他竟然说我用不着就丢掉算了,真是无法沟通。

因此,再怕回家,我还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