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勉强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下令将汝阳王押下去，择日处斩。其余还有犒劳全军将士的宴席，给众人封赏等等欢庆，我看自己不必参加了，就悄悄退出人群，登上自己的马车，准备离开。
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心想长沙王这句话，是肆无忌惮地指责何明崇和皇上的关系。
我松了一口气，点头说：“皇上担心你的伤势，托我好好照顾你。外面还有许多御医和下人都等着呢——我去告诉他们。”
一筹莫展之时，又有一名御医说：“实在没办法，只有多扎几根。”
淮南王还想说什么，却不料皇上忽然说道：“不用争了，朕相信郡主ว，更相信十七弟他吉人天相……”
大殿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渐渐凝固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中ณ，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现他的右手也同时越捏越紧，捏得青筋暴露。我忽然注意到那一直独自喝酒的老者已๐经站到皇上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座帝宫，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那人似乎是笑了笑，随即便用一口圆润爽朗的淮安口音说：“没事，谁保得准不偶尔跌个一交半交的，公子不必在意。”
我还没有答话，楼梯上忽然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家丁装扮的人急冲冲地走过来，径自走到那两个ฐ瘦子身边，对他们说：“老爷说了，这酒家的椅子太矮，所以椅子上得多多地垫两层垫子。若是不够高，就把论语孟子什么เ的挑两本厚的垫上。”
我摇头说：“孙神医他们一门早就规定药方必须ี独传，按理说应当不会有旁้人啊。”
我看了看这房间，板壁甚薄，不由á得有些担心，同时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便说：“还是改天换个地方吧。我看这里不太妥当。”
我不说话，心里却一阵害怕。果然，只听见他说：“我那时候就像是失心疯一样，只想要把自己所受的罪都给讨还回来，于是一刀杀了大娘。我两ä个哥哥想来杀我，却被我躲开，一般将他们杀了。”
我忽然听出他语气的转变，笑道：“不对我用尊称了？”
说罢，他伸出手来，走近一步，将金钗ู插在我髻中，微笑着低头对我说：“从此以后，你就算跟朕是一家人了。若是有了什么委屈，只管将我当成你的兄长，什么เ都可以说。”
那ว太监听了这句话，满脸的欢喜顿时转作忧心忡忡，摇了摇头，低声说：“皇上这龙体……唉，虽然不是什么大病，可总是爱犯些小毛病，不能劳累了。偏偏又遇上汝阳王兵变，这朝内朝外，可就要劳烦众位王爷了。王爷，皇上在宫里还等着您呢。”
我笑道：“晚啦。她们早走了。我慢慢儿地走回来的。你想你还追得上么？”
我依言进房，在一张小竹椅上坐下，看他关好房门，恭恭敬敬地问：“郡主昨夜休息得好么？”
我回头，只见婶娘拉着堂弟和堂妹走了过来。
我听了他这句话，不由得大喜。十六王爷方才想将兰叶收在自己的别府中，便用何公子来当挡箭牌，没想到这草包公子这样说话，那么他自然也没话说了。
这件事情我当时并不在意，只顾照顾婶娘她们，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
我眼前浮现出何阁老的样子。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是何公子说，他的父亲为管家延医，所以耽搁了路程；后来见到他，慈祥宽厚，极有长者风度。去杀害这样的一个人，我怎么能够忍心？但是目前的情势，实在不由我多想。只有暂时答应，虚以委蛇，到时候自会有办法。我想到这里，就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点头说：“我找机会就是。你……可得信守承诺，半年之内，不得跟任何人透露我的身分。”
那侍女听见这句话，如奉大赦，飞一般地逃到我身边来。我拉住她，低声说：“别怕。有我在，那混蛋不敢欺负你的。”
我点了点头，却盼望再也不要有任何一个人提起这种话。哀伤，是永远不能节制的，所以才这样叫人忍受不了，想要疯，想要做一些自暴自弃的事情来制ๆ止住这种无休无止的心头重压。如果不是我心头还想着要为皇叔报仇，要想办法救出善儿和母亲，我断ษ断支撑不住。
我一把抓住十六王爷的手，沙哑着嗓子，像个疯子一样地反复说：“茶水！那壶茶水有毒！皇叔就是喝了茶水！”
我正要说话，冷不防站在一旁的九王爷开口道：“何公子，本王有句话，你最好记在心里。当今皇上纯孝仁善，不会对侯爷和郡主为难，定会对他们恩宠有加。你若是对郡主不好，皇上自然不喜欢。到时候惹他怒，什么人也救不了你。”
那何公子似乎也很忌惮他，马上挥了挥手，那ว穿红衫的女子含羞忍辱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出殿门去，另外那名穿绿衫的女子却是幸灾乐祸，嘴上含着笑意，亲亲热热地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还欢天喜地地小声叫道：“姐姐，等等奴家啊。”
“那也不行。”我心中ณ一慌，脱口而出。
他想了一会儿，才低声哀求道：“公主，说了这个，下属也就不用活了……”
这一句话，直到皇叔对我提到穆宣宗就是珊瑚党的领，我才明白。那领只能是他，否则当年的那ว个小男孩怎么会说出这一句话来呢。可是我当时完全没有听懂，只觉得他语气很不友善，跟我在宫里的哥哥姐姐们一样冷冰冰地对我，于是便退了开去，自顾自地去玩一颗镶在柱子上的硕大明珠。
当年之事，历历在目。故人却不一定是当年的人了。我心中了然：面前的这个ฐ齐清河，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