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住寨子南边，住的是祖父年轻时盖的几间老宅。
老宅是东西向，三间正房，三间耳房，耳房对面是牛圈和猪圈。猪圈是井字木栅栏式的。下面是茅坑，茅坑上放栅栏，猪睡栅栏里的木板上。庄稼人为取肥料方便，茅坑的半露天，被墙隔在外面。幺毛进屋放行李出来，看见有个背影在茅坑的露天处凹着屁股撒尿。不用说，定是右邻的老万。
在这文明与愚昧繁荣与落后并存的世界里，这种行为是不足为怪的，可幺毛却仿佛被电焊弧光灼了下似的叫道：
“表叔，你也太不文明了吧。”
“哪样不文明啰，老子给你家送肥料é来唌。”老万倚老卖老，“俗言都说，屙屎屙尿，光明正大唌。”说着理着裤子过来，眯缝着眼朝幺毛左看右看了会，惊吒吒的叫道，“喂哟，是幺毛嘛，老子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老毛子。”幺毛没理他，心想将来要把韦蔚娶进门，也让她看这不文明的背影不成。想着气哼哼地暗骂道。老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万都五十多岁了，是个鹅卵石滚刺芭笼——无牵无挂的老童子。有三间四壁透风的瓦屋，没厕所，要方便就到เ雷家来。若碰见屋里有人，他还要打招呼，“哎，借你家茅埘厕所解个溲。”幺毛记得小时候，有次老万来解溲，边解边对他说，“幺毛，你听好了。老子打个ฐ谜语给你猜——‘五弟兄抬炮出门，风云雷雨，收兵回城。’是什么？”他猜不着，他也不说谜底。
过了好些年，幺毛才明白谜底就是撒尿。
他正琢磨怎么收拾老万，母亲抬着篮猪菜从后门进来，看见儿子她就觉得眼花，盯着看了会责备说，“整得你妈鬼眉鬼眼的。”幺毛嘿嘿的笑油滑地说，“要是我老者爹也去整个，那就好玩了。”母亲忍俊不禁，问他和老万说什么，他听来气了，瞟着灯泡气哼哼地说：
“能说什么เ，他老那样也太戳眼睛了。这回～看我怎么เ收拾他，让他来了回就不敢来二次。”
“这个老挨刀的，是该给他长点记性了。”母亲附和说。
老万也实在讨厌，解溲不避老小，不避男ç女，调转背就撒，这能不让人气愤吗？其实，这样的人除了老万，村里还大有人在。也绝非他们耍流氓，若要有人骂流氓，他们会理直气壮地回答。
“牛不忙，你们吃什么？”
是啊，山地梯田都靠牛来耕种，拖拉机在这些地方施ๅ展不开，这里离文明还太遥远了。当时幺毛就想到了用电å，可他不说，他顾虑老人们嘴碎，说了就办不成事了。之后的几天他哪里不去，秘密的准备着等待。
这天中午，老万仿佛很配合，大老远的就叫：
“幺毛，借你家茅埘解个溲。”
叫着来到老地方，朝院里瞟瞟，从容地调转背就撒“喂～哟！”他惨叫着蹦老高，退了两步，接着个寒噤，尿涮涮地在裤裆ด里淌，从裤管沥沥的流出来
老人们听见叫声，出去看，见老万尿裤子了。父亲诧异地问，“老万，咋个ฐ了这是？”幺毛关了电出来大笑着说，“哎呀～表叔，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通知你了，我家厕所安电å了，以后解溲进屋去解就没事。”老人们听，这才知是幺毛搞的鬼。老万气得说不出话，脸暴风雨的前兆，打了个寒噤站了会，又个寒噤，这才回过神来恶狠狠地咆哮。
“老子永世永辈子都不来你家解。”
他发着誓气急败坏地走了，裤子上的尿滴了路。
爷爷强憋着拿拐棍指着幺毛笑得直叫唤，“唉！你这个太宝呀，太宝呀”叫着脑筋来个急转弯，“你不要整着自己人。”幺毛笑着给爷爷解释，“不会，我用的是流水导电的原理，水不停地流才会导电，水停电就断ษ。再说只要进屋解，就”父亲听着仔细观察，发现茅坑里有把筛沙用的旧筛网，隐隐约约接着花线。他见过电烧死人，知道那ว无影无形东西利害，心里阵后怕，木着脸吼，“笑，给老子整了死人～你就笑不出来了。”幺毛听冷笑说，“哼，以为像你，让我妈看了人家辈子的屁股也不管。”
说着朝母亲看看，回屋拿起不久ื前买的红楼梦嘘风打哨的出去。他小跑来到เ韦蔚家院外，见老雕出来嬉笑着问。
“哎，你姐呢？”“我姐？在我姐那里。”
这舅子。他暗骂着跨进院，见韦蔚在堂屋里缝什么，禁不住阵心跳，凝望着她说我来了，她笑盈盈的站起来，问他来做什么เ？他说来把我和这部ຖ书送给你。她看着他咕的笑，脸上叆叇着红荤，接过书嗤嗤的翻着问：
“怎么，字也不提个ฐ？”“哦，拿笔来，我现在写。”
她进屋找笔，他跟了进去，她从文具盒里取出笔犹豫着说。
“算了，还是不写吧。”“为什么เ？”
“我怕～陈文敏第二呀。头大像冬瓜，头发如乱麻。嘴巴像猪槽，唱歌像乌鸦。”她说着咕咕的笑。
韦蔚说的是上初ม三那年的事，当时有个叫陈文敏的同学老给他写纸条，把他弄烦了就写了那首打油诗给她，弄得差点没出人命。他听了夺过笔说，“从小到大，你在我心目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