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起伏,眼睛里带些血色望着我。片刻之后,忽然目光如水晕染开,唇角挑了起来。
我心中漠然,将韶儿抱到怀里,柔声道:“跟你姨姨进屋去,娘亲跟父皇有话说。”
我并没料到เ,秋娘遣人来唤,清扬竟然就会毫无准备的乖乖过去——她看上去并不是这么懵懂无知的人。这下只怕是吃了大亏。
我便戳他的腋下,结果他“哇”的便大哭起来,反而把我吓了一跳。
她一贯计较这些事。若等她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趁她不能做主的时候轻薄了她,她必然要发脾ຆ气……发脾气也许还好些,若什么เ也不说便冷战上个半月,那才是真的折腾人。
说到底,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红叶笑道:“我倒是觉得,梁美人是个ฐ妙人儿。刘美人可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谁敢给她不痛快?梁美人偏就不卖她面子。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忍下她来的。”
他是个说睡就能睡着的,一边答话,一边伸手抓了抓我的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上来,道:“刚刚在父皇哪儿吃过了……”
我估计也是昨日在金明池打盹儿,受了凉,发发汗也就好了。
我点了点头,红叶才要出去,却又想起什么เ一般说道:“娘娘刚躺下那会儿,长信殿便有人来催您去。我进屋喊了您两ä次,您只不醒,我便推说娘娘来了身上,疼得厉害,正昏睡着,只怕去不了了。”
她忙一福身,道:“回娘娘的话儿,奴婢春铃儿。”
陈美人不冷不热道:“南边的蚊虫就是比别处凶猛些,梁姐姐自己还不清楚?”
只是她们当着我的面,都拘谨得很,不像在长信殿下时那般聚堆私语。
漏刻水滴滴答滴答回响。
我说:“这就譬如刘美人给太后送来的桔子。好与不好都是家里的东西,要的是那一份心。东西到了,心也就到了。”
很是进退有度。
但这“贵人”也不是谁都当得起的——一要家世,二要盛宠,三要子嗣。刘碧君虽出身不差,却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在苏恒四个嫔妃里不算出挑。而且她也没有子嗣,所仰仗的,不过是太后的偏私。而等她进了未央,太后也鞭长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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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的等着。
红叶道:“一早又跟着秋姑姑去了长信殿,这会儿还没回来。”
经过昨夜和今晨这一遭,我若还能踏实下来,未免也太没心没肺。皇帝遇刺是件能掀翻了天地的大事,一旦抖露出来,还不知多少人要受牵连。就算是苏恒知道我清清白白,但有供词指证,我也定然脱不了干系。若被有心人知道,莫须有的罪名也够让我不得翻身了。
南行路上毕竟不是长安城,人多口杂,指不定何时就有人说漏了嘴,传到太后耳中。作为皇帝的生母,她若大张旗鼓的追究,于情于理都无人能驳回。
我不由就回身去望苏恒。
这件事上,确实只有他才能护得了我。他压下这件事,可能ม是因为顾念着韶儿;主动向我捅出这件事,莫非是想敲山震虎,警告我该缩起脑แ袋做人?
隔了一道纱帐,他的身形依旧ງ如岩岩孤松,巍峨玉山,挺拔俊秀。
却未必是我的依靠。
我说:“昨日不是说周赐来了吗?陛下不与他叙旧ງ,怎么来了臣妾这里?”
苏恒道:“他醉得不省人事,睡得跟猪似的,谁都叫不醒。”
——周赐就是个ฐ哄着不走踹着才动的,生生让书香熏出来的臭脾ຆ气。我这边半截入土了,他那边还在跟苏恒拿娇็。真什么命都是人自找的。
我说:“臣妾倒是有个法子,保准能叫醒了他。”
苏恒道:“说来听听。”
我说:“跟他说,再不起床,就拖出去吊起来泼凉水。你看他醒不醒。”
红叶手上一颤,拽断了我一头发,我瞟她一眼,无奈的笑。
苏恒道:“……会不会太不雅了?”
我说:“雅的法子也有。当年神光禅师向达摩祖师求道,侍奉了他四年,达摩只是一言不发。冬日大雪,神光立在亭外等达摩坐禅,一夜大雪过膝,神光兀自不动,终于感动了达摩。达摩要看神光的诚意,神光便自斩一臂——”
苏恒忙打断我,笑道:“朕明白了,朕明白了……怪不得当年朕求他不动,只你驱使得了他。”
我说:“陛下自谦了。当年臣妾驱使得动他的时候,也都是救急救难的时候——次次都是为ฦ了陛下。大概他这种情的人,能ม急人之难,却不爱锦上添花。”
——如今我也到了朝不虑夕的时候,只不知这摊子烂事,他肯不肯趟进来了。
说话间,红叶已为我穿好了衣服。
我很怕梳头时她忍不住拔光我的头发,便让青杏儿来。
苏恒却没有急着去把周赐拎起来,反而让人搬了个ฐ凳子,在我妆台旁坐下,静静望着我。
我不由就有些不安。
便垂了头,道:“陛下还不去?”
苏恒笑着伸手刮我的鼻子,目光如水,道:“朕想再多看你一会儿。”
真的,已๐经够了。我很想直言规劝,去看你的刘碧君吧,我已得了警示,再不敢轻举妄动。纵然心里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却无力掀起风浪ฐ。只能ม在你的“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