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收支平衡，谁也别抱怨。”“别ี人都好么？”“也是每月一张‘伍元整’，证明都还活着。”“她呢？”“活着。”
喝着喝着二龙想起了哥哥，说：“妈，哥和嫂的房子也够小了，等赶明儿我给他们弄一套单元。”
“你还惦记着考大学？”小伙子语气中含着挖苦。
两个老太太走近那抽烟的人，冲他笑笑，弯腰去看那车的链盘，又直起身来把车摸遍，退后几步估摸它的长度，再向抽烟的人问了车的价钱。
“那也没人信，沙子怎么会一下子迷了两ä只眼，你不是两只眼睛都流了泪吗？……我看你可以说你有‘见风流泪’的毛病。”
见我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着苹果，她像是放了心，带着几分乡间怯音问我：“你是大海哥？”
出大门的时候，我居然有兴致和那个ฐ看大门的还俗的老和尚聊了半天佛教。不，我今天真的没有想到“五台山”，而往日常常想到青灯古佛、削发为ฦ僧、隐居深山的时候，也绝没有这么เ好的心境去和他闲聊。我只是忽然发现他在传达室里一个人捅那ว个没了热气的煤球炉子时，神态是那么เ落寞；他是孤独的，需要有人来聊聊天儿。有一瞬间我甚至想，不可以让他住到我家来么เ？我要和伟男说，起码我要让伟男知道，这老人是孤独的。
然而“小脚儿”却独自吃吃地笑了起来，众人越是骂她“疯老婆子”，她越是笑得前仰后合了。
圆号声又响了。山谷里，溪水冲开了冰层，瀑布飞溅，响着巨大的轰鸣。
表哥开始读宣判词：“于犯志强，男，二十三岁……”
“我记得你生下来时好像有个ฐ小尾巴，不长。”姥ณ姥用拇指掐着食指的指尖说。
我们？我们是怎么เ回事？唔……
清晨、晌午或者傍晚，你会在这条幽深的小巷中看见我们。我们三个ฐ结队而行，最怕碰见天真稚气的孩子。
“妈妈你看哟！”
我们都低下头。
“叔叔们受了伤，腿坏了，所以……”
铁ກ子把手摇车摇得飞快，我和克俭也想走。快些，但是不行。
“瘸子吗？”
母亲的巴掌像是打在我们心上。
这最难办，孩子无知，母亲好心。如果换了相反的情况，我们三个会立刻๑停了下来，摆开决死的架势……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么？那些像为ฦ死人作祈祷一样地安慰我们的知青办干部ຖ，那些像挑选良种猪狗一样冲我们翻白眼的招工干部，那些在背后窃笑我们的女的，那ว些用双关语讥嘲我们的男的，还有父母脸上的忧愁，兄弟姐妹心上的负担……够了！既然灵魂失去了作人的尊严å，何必还在人的躯壳里滞留？！我不想否认这世间存在着可贵的同情有一回，一个ฐ大妈擦着眼泪劝我说：“别胡想，别想那么多，将来小妹会照ั顾你的，她不会把哥哥丢了……”我不知当时我的脸色是什么เ样子，那个ฐ大妈哆哆嗦嗦搂住我，一个劲叫我的名宇。天哪，原来这就是我活在世上的价值！废物、累็赘、负担……没有人相信我们可以独立，可以享受平等，就像没有人相信我们可以得到正式工作一样。可我们的仕女图画得并不比那些正式工人画ฑ得差ๆ，画ฑ得少。我们忍着伤痛，付出比常人更大的气力，为ฦ的是独立，为ฦ的是回到เ正常人的行列里来，为的是用双手改变我们的形象——残废。
“算了吧，”铁ກ子对我说：“等到二老归西，难道咱们还那ว么不知趣地活着？”
“弄个炸药包，和他们同归于尽！”克俭说。
“和谁？”
“谁冲咱们翻白眼就和谁！”克俭把拐杖使劲往地上一杵，险些摔倒了。
幸亏人可以死。我们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哼着歌走在小巷深处。今天像往日一样，我流浪到深夜，我在黑暗中行走，闭上了我的两眼；春风乍起，吹绿了柳条的时节，她来的。
“我叫王雪，我坐在这儿行吗？”她走进了我们的角落。
“当然。”
“只要你乐意。”
“有什么行不行的？”
我们每人一句，都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ใ外的腔调。克俭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不外乎ๆ“德性”、“臭酸相儿”一类的评语。铁子冷酷的目光在眼镜后面闪了几下，“哼”了一声，低下头去。这是一种防御，一种以攻为守式的防御，防御什么呢？
她是一个ฐ相当漂亮的姑娘。
“你也是病退回来的？”我问。
她摇摇头。“我是困退回来的。”
“你干嘛不去正式工厂？”我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您何必屈尊到เ这个角落里来呢？”
“待分配，和你们一样呀？”她总想朝我们笑一笑，但都被我们依次“抵抗”了回去。
“和我们一样？”铁ກ子冷笑了一声，没抬头。
她朝大妈大婶群里望了一眼，说：“你们不也是待分配的知识青年吗？”
我们谁也没吭声。待分配？天知道我们待了几年了。像处理西瓜似的被人扒拉过来扒拉过去，拍拍听听，又放在了一边。最后我们就“来自五湖四海”，“走到一起来了”——有了我们的角落。
“我先坐在这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