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是要请我出诊吗？”诊室里面有些热，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客气地问了一句，末了一抬头，却见程维哲正笑着冲他拱了拱手，忙长舒口气，“程老弟，你来了怎么不讲一句，我还道怎么身影这般熟悉。”
听程维哲这样说，杨中元忙跟着冲李大夫鞠了一躬：“李大夫，大热天的，要劳烦您跑一趟了。”
见儿子盯着菜色好半天没讲话，周泉旭不由叹道：“小哲，你有心了，这么多年，还记得小元爱吃什么。”
程维哲没在讲什么，只是笑着喝下那杯茶，然后催促着父子俩使劲吃菜。
“小元，你倒是做这一行的料子。”杨中善竟有些踟蹰了。
听到弟弟的话，杨中善不由愣住了。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到เ了现在他才现，他在弟弟面前已๐经任何信用都没了，无论他说什么，这个ฐ血缘至亲，都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你说吧。”杨中善拉着孔敏华坐到他身旁，紧ู紧ู握住了他有些冰冷的手。
可事已经生，他的性格也绝不容许他回头，杨中善声音很稳，答应下来了这第一件事：“好，泉叔以后跟你走，我会跟爹交代清楚，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管他任何事。”
杨中ณ元羞涩笑笑，却摇头道：“保密哦，等开张那天，陈叔可要过来捧场。”
“你这么早ຉ？”杨中元等他走了，才抬头问了程维哲一句。
他怕杨中元或许已๐经死在外乡，回来看望他一眼，不过是为了跟自己的爹爹道一声再见。
父子亲缘，血脉相依，有时就是这样奇妙。
“好，谢谢坤兄。”心里虽然犯了嘀咕，可杨中元面上却好似十分开心，白皙的脸蛋都跟着红成了熟透的桃子，看起来倒也算清秀端正。
“你想说什么？”杨中善伸手环住他的细瘦的腰，声音也随之温和下来。
程维哲快走两步来到杨中ณ元跟前，他细细打量眼前这个童年玩伴，想要从他脸上找到这些年来失踪生的事过往，可杨中元看起来太平静，岁月只在他脸上增添了成熟的纹路，叫他看不到เ一丝一毫端倪。
杨中元有些恍惚，他问：“当年我父亲是如何说的？”
杨中元终于深吸口气，再抬起头时又变成那个御膳房里高高在上的杨总管。
他细细问了价格，心里默默有了成算。
杨中元心中冷笑，见他哥哥竟一句话未说，就已经对家里的况大致了解了，这样看来，整个家里最有话语权的肯定是他这个坤兄。
孔敏华显然被杨中善突如其来的态度惊到，但面上却依旧十分镇定，淡淡吩咐杨平：“杨总管，安排……他住到西厢吧。”
可是，这里到เ底不是家。
他脸上带着笑，语气也很温和，年轻门房虽说没见过他，却见他穿得干净整齐，只好点点头进了宅院通传。
当天晚上，杨中元用最简单的食材，做了一顿令程维哲和周泉旭ຓ胃口大开的佳肴，简单的两ä半笋丝清爽可口，配上用蜂蜜腌制的新季莲藕简直是夏日里难得的美食。这两样小菜杨中元都用井水冰了才上桌，口感自然极好。
一人一碗试手艺的茄丁拉面，切成细碎小块的长茄和肥瘦相间的肉丁伴着弄弄的汤汁，满满铺在杨中元手工赶制的拉面上，面条用鸡蛋和井水的，杨中元手劲很足，揉了整整两刻功夫，才开始在面案上抻面成型。
他这手艺是特地学过的，抻面的时候仿佛若行云流水，微黄的面条在飞扬的白面上轻舞飞扬，甩出华丽的弧度，因为是吃茄丁面，所以杨中元并没有抻成最细的银丝面，却更有较劲，陪着肉味十足的茄丁卤汁，香得程维哲一连吃了两大碗。
因为下午他都在忙着定其余食材和铺子的东西，所以时间有些仓促，但他手艺过硬，短短时间里只用一碗面两个小菜征服了另外两个人，算是他的本事。
要不是只有一个灶台，杨中元能ม再抄两个热菜出来，吃饭的时候一直感叹：“家里灶台太少，限制我挥，等前面的泥砖干了，我给你们做更好的。”
周泉旭这是第一次吃儿子亲手做的饭菜，要知道杨中元小时候连衣服都不用洗，更何况做这油烟杂乱的灶台工作，但儿子这一手手艺确实顶尖，他一边吃着，一边不由心酸起来。
如果不是实在生存艰难，一个曾经的富家子弟怎么能ม学得这样出色，他心里越是难过，吃着这一晚香气四溢的茄丁面就越不是滋味。可当着程维哲的面，他却又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
他知道儿子无论现在多自立自强，什么เ脏活累活都干得，却不愿意让程维哲知道他曾经入宫为ฦ奴。虽说这个事并不怨他，但被亲生父亲这样对待，真的很让人难以启齿。
而杨中ณ元，也确实是不想跟程维哲说实话。永安宫那个地方，不是你努力就能活着出来的。因为落差太大，曾经的富贵荣华转瞬即逝，他曾经低三下四给高阶宫人赔笑脸，给管事们洗过衣服打过水，犯了错误挨打都不能说疼，就算再累，也得把所有活计都做完。
他自己并不为ฦ自己当时的行为为耻，可不知为什么，他却偏偏不想让程维哲知道一丝一毫。
毕竟，那跟年幼的他，已经是天差地别。
他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但还是想让程维哲的记忆里，有自己最快意鲜活的那些年。
那个他失去了的，再也找不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