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惟有这次帖木儿离开大都,他不仅不难过,不惆怅,还兴奋得很,带着一肚子惊喜期待。他们走的当天,他偷偷在后面跟着,一直送到了城门边,当时他好想跟去瞧热闹。可他还是按耐住了,怕惊散了那对小鸳鸯。
每一天,九夫人都要想尽办法劝他,说服他不要过来,不要打扰了儿子追姑娘。要等他们水到渠成,生米煮得烂熟后再隆重登场,接收胜利果实。
然而,她们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今天的贵客,那些陪客们倒是早早ຉ到了,一起陪着主ว人翘盼望。
秀儿她们也跟着起身在走廊里站着。
秀儿白了他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我的戏明明是后天地,堂会是明天唱。”
秀儿给他解释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吃青春饭,可以说,一辈子就指着前面这十年了。我今年十五岁,再演十年,到เ二十五岁,如果能侥幸成名的话,这个时候差不多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再往下,就该走下坡路了,所以,时间是很紧迫的。”
秀儿不置信地问:“不至于把枝儿姐说的玩笑话当事实传出去吧?”
第四折第二十场
还是一向宽厚善良的翠荷秀说了一句:“枝儿,你想多了,秀儿没那个ฐ意思。”
回想起昨天的那一场会面,秀儿到现在都还怀疑那ว到เ底是不是真的,她竟然跟窝阔台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拉家常。窝阔台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她则ท浑身直冒冷汗,平生从没那么不自在过,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听颜如玉的口气,似乎经此一吓,觉得秀儿之ใ所以招来绑匪都是因为在外面抛头露面的缘故,所以她现在打定主意要秀儿脱离戏班回家,做真正的“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闺女”。
颜如玉问她:“十一没说要娶很多吧?”
秀儿笑看着他说:“原来你对你家的生意也不是完全漠不关心嘛,还知道厨房在哪,知道楼里生意最忙地时候有多少客人。”
一无所有之ใ人是没办法无求的,即使是维持最基本的生存,也要你去求去挣。就像秀儿自己้,如果爷爷和爹不败家,她现在仍然住在宽敞明亮的祖宅里呼奴使婢,她肯定也不会进戏班唱戏挣钱的。
“秀儿!”
既然已๐经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秀儿心里反而坦然了,不就是留下来住一晚上吗?她倒要看看,这九夫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求您一直照看她们吧,你每次带些外面的小玩意儿进来,我妹妹都好开心。她们已经够可怜了,在这里像坐牢似的,你要再不来,她们更没盼头了。”
“那也要她自己肯跟人说啊”,秦玉楼直叹气:“她每天不吭不哈的,瘦成这样还照样抢着重活累活干,那些管事头儿看她能ม做事,又不要求什么,自然由她去了。”
都总管府的位置几乎在大都的正中央,东边是国子监和孔庙,西边是北中书省。从南城墙根的南熏坊到เ都总管府,有两条路可以走。或者走东边的路,过朱家祖宅所在的居仁坊,那样会绕得稍微远一点;若要抄近路,也可以走西边,但就得从万宁桥上过。
老周纳闷地看着秀儿,这时曹娥秀话道:“就依她的,咱们从东边走。”回头见秀儿容色惨淡,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十一吁了一口气,“所以我不入乐籍。不入戏班,只跟着你们串ธ戏,那我的地位就永远是然的,嘿嘿。”
“你爹会让你去才怪!”秀儿耸了耸肩,对他的想法大不以为然。也不想想,他爹多不容易,娶了十一个ฐ太太,辛苦耕耘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个宝贝儿子,那ว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会舍得让他离开大都去外地串戏?
曹娥秀知道她的小心眼儿里打的什么主意,好笑地敲了一下她的头说:“别指望我去给你求情,没用的,这事任何人求情都没用。解铃还需系铃人,除了你自己้亲自上阵,求得师傅的谅解,没有别ี的法子。”
曹娥秀甩开她的手,正色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根本就帮不了你。还有,别说我没警告你,这事拖得越久,师傅心里对你的成见越深,跑的时候你跑得比谁都快,认错你就拖拖拉拉了?你迟迟不去,是不是对师傅有气,有怨,所以不肯去?”
赵贡官吃了一惊,身体在椅子上一歪,差点摔了下去,台下观众爆笑。赵贡官无奈地坐稳身子说:“当然只招了一个。你看看,是好女婿么?”
台下再次哄堂大笑。
见几个师弟师妹站在师傅房门外,曹娥秀轻声问:“你们怎么都不进去?
就在秀儿满脸尴尬的时候,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打开了,师傅黑着脸站在门口斥责道:“又是烤鹅又是糖烧,你钱很多吗?一点点钱都在身上放不得,还没捂热就要花光,你爷爷败家,你爹败家,现在你家已经落魄到这个ฐ地步了,你还改不了那祖传的败家性子?”
第二天,秀儿真的开始绝食。没吃早饭,没吃午饭,关在房里闭门不出,谁也不肯见。连她最疼爱的小八妹带着哭腔恳求,都没能动摇她绝食的决心。
于是,七嘴八舌,轮番上阵,劝说,恳求,摆道理,讲事实,折腾了几个时辰,也没能让秀儿吃上一口饭。
等等,这人的眼睛和声音里,怎么เ有了那么明显的宠溺味道,似乎秀儿问他要吃好东西,让他格外怜惜,也格外开心一样。
秀儿还是拒绝道:“还是不要吧,听说那地方แ很贵的,太破费就不好了。”
…………
“你管我怎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