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

真宗嗣位之初,有司所上天下每岁赋入大数,是时,至道三年也,凡收谷二千一百七十万硕,钱๥四百六十五万贯,绢、紬一百九๡十万匹,丝、绵六百五十八万两ä,茶四十九万斤ภ,黄蜡三十万斤。自后多寡不常,然大略具此。方แ国家全盛,民力充足,故于征输未能为害。今之ใ事力,与昔者不可同日而语,所谓缗钱之入,殆过十倍。民日削月朘,未知救弊之术,为可虑耳。黄蜡一项,今不闻有此数。

吉凶祸福之事,盖未尝不先见其祥๷。然固有知之信之ใ,而翻取杀身亡族之害者。汉昭帝时,昌邑石自立。上林僵柳复起,虫食叶曰“公孙病己立”。眭孟上书言,当有从匹夫为天子者,劝帝索贤人而禅位,孟坐祅言诛,而其应乃在孝宣。正名病己。哀帝时,夏贺良以为汉历中衰,当更受命。遂有陈圣刘太平皇帝之事,贺良坐不道诛。及王莽篡窃,自谓陈后,而光武实应之ใ。宋文帝时,孔熙先以天文图谶。知帝必以非道晏驾,由骨肉相残。江州当出天子,遂谋大逆,欲奉江州刺史、彭城王义康。熙先既ຂ诛,义康亦被害,而帝竟有子祸,孝武帝乃以江州起兵而即尊位。薄姬在魏王豹宫,许负相之ใ当生天子,豹闻言心喜,因背汉,致夷灭,而其应乃在汉文帝。唐李锜据润๰州ะ反,有相者言,丹阳郑๳氏女当生天子,锜闻之,纳为侍人。锜败,没入掖庭,得幸宪宗而生宣宗。五代李守贞为河中节度使,有术者善听人声,闻其子妇符氏声,惊曰:“此天下之母也。”守贞曰:“吾妇犹为天下母,吾取天下,复何疑哉?”于是决反,已而覆亡,而符氏乃为周世宗后。

老残问道:“祭຅祀祖、父,能得否?”石姑娘๤道:“一定能得,但有分别、如子孙祭຅祀时念及祖、父,虽隔千里万里,祖、父立刻๑感应,立刻๑便来享受。如不当一回事。随便奉行故事,毫无感情,祖๢、父在阴间不能知觉。往往被野鬼抢去。所以孔圣人说‘祭如在’,就是这个原故。圣人能ม通幽明,所以制礼作乐่,皆是极精微的道理。后人不肯深心体会,就失之愈远了。”老残又问。“阳间有烧房化库的事。有用没用呢?”石姑娘说:“有用。但是房子一事,不比银钱๥。可以随处变换。何处化的库房,即在何处,不能挪移。然有一个法子,也可以行。如化库时,底下填满芦席,莫教他着土,这房子化到เ阴间,就如船只一样,虽千里万里也牵得去。”老残点头道:“颇有至理。”

折公道:“讲了半天闲话,你还没有点人,到底叫谁呀?”老残随手指了一名。折公说:“不可不可!至少四名。”老残无຀法,又指了三名。折公亦拣了四名,交与酒保去了。不到两秒钟工夫,俱已๐来到。老残留心看去,个个容貌端丽,亦复画眉涂米分,艳服浓妆;虽强作欢笑,却另有一种阴冷之气,逼人肌肤,寒毛森森欲竖起来。坐了片刻各自散去。

正疑虑间,只见那差人笑吟吟的道:“我们敝上请你老人家去走一趟。”老残道:“你是哪衙门来的,你们贵上是谁?”那差人道:“我们敝上是阎罗王。”老残听了一惊,说道:“然则我是要死了吗?”那ว差人答道:“是。”老残道:“既是死期已到,就同你走。”那差ๆ人道:“还早ຉ着呢,我这里今天传的五十多人,你老人家名次在尽后头呢!”手中就捧上一个单子上来。看真是五十多人,自己้名字在三十多名上边。老残看罢说道:“依你说,我该甚么时候呢?”那ว差人道:“我是私情,先来给你老人家送个信儿,让你老人家好预备预备,有要紧话吩咐家人好照着办。我等人传齐了再来请你老人家。”老残说:“承情的很,只是我也没有甚么预备,也没有什么吩咐,还是就同你去的好。”那差人连说:“不忙,不忙。”就站起来走了。

老残进了东角门。约有半里多路,到了二门,不见一个人。又进了二门,心里想道:“直往里跑也不是个ฐ事。”又走有半里多路,见是个殿门。不敢造次,心想:“等有个ฐ人出来再讲。”却见东边朝房里走出一个ฐ人来。老残便迎了上去。只见那人倒先作了个揖。口中说道:“补翁,久ื违的很了。”老残仔细一看,见这人有五十多岁,八字黑须,穿了一件天青马褂,仿佛是呢的,下边二蓝夹袍子。满面笑容问道:“阁下何以至此?”老残把差ๆ人传讯的话说了一遍。那人道:“差ๆ人原是个好意,不想你老兄这等性急,先跑得来了,没法只好还请外边去散步一回罢。此刻是五神问案的时候,专讯问那些造恶犯罪的人呢。像你老兄这起案子,是个人命牵连,与你毫不相干。不过被告一口咬定,须要老兄到เ一到案就了结的。请出去游玩游玩,到时候我自来奉请。”

慧生、老残步行,不远便到了日观峰亭子等日出。看那东边天脚下已通红,一片朝霞,越过越明。见那地下冒出一个紫ใ红色的太阳牙子出来。逸云指道:“您瞧那地边上有一条明的跟一条金丝一样的,相传那就是海ร水。”只说了两句话,那太阳已半轮出地了。只可恨地皮上面,有条黑云像带子一样横着。那太阳才出地,又钻๵进黑带子里去,再从黑带子里出来,轮脚已离了地,那ว一条金线也看不见了。德夫人说:“我们去罢。”回头向西,看了丈人峰、舍身岩、玉皇顶ะ,到了秦始皇没字碑上。摩挲了一会儿。原来这碑并不是个石片子,竟是叠角斩方的一枝石柱,上面竟半个字也没有。

却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