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真意说着，却见蔺吹弦始终神色晦暗并不发声，便微微偏了偏头，等她回答。
闻言如此，裴真意有几分不解地看向她“谁便消失又令你找不见了”
灯暗了下来，蔺吹弦说到了这里，一时微微停顿，拿起小剪拨了拨烛心。
“那时候我方入师门一年，与她还根本不甚相熟。但唯独因为师父离山前所嘱那ว句我是她师妹，她应当照料我，师姐便将我护在了身后，万事都为我拦着。”
沉蔻不在意地笑笑，回道“哪里的话，路途劳顿，姑娘好生歇息便是。”
蔺吹弦许久不曾体会过这般架势，这些年里她见过的无一不是高桌华烛、锦缎罗帷，酒席之ใ间阿谀奉承、假笑连连。
随着她踏出的那第一步，二层之上书房里的小灯也骤然灭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人忽然间吹灭，沉蔻知道，是裴真意停笔了。
3๑4故人相识
“你看，今日星河与月同辉。”不远处的月影之下，沉蔻背靠着一颗樟树，叼着根糖用下颌点了点远方水天一线之处“莲田浑浊，恐是看不见夜间光晤之ใ境。但流泽又太清，连一片莲叶也无。要说究竟去哪儿，还当真教人难以抉择。”
眼前是星光月色之ใ下菡萏浮动的光晤湖，水声清朗，风传莲馥。
竞价顺利，再无他事。
裴真意心下自然是并不大乐意的，但若是此番๘拒绝，以她好走小道、不爱问路的性子，或许当真又是要找上许久。
胡思乱想间，她又问道“这幅不卖么เ我瞧着也是很好看的。”
“抱着我便很碍事么。”沉蔻有些不乐่意，靠在裴真意怀里的身子扭了扭，回头去望她。
如何不神思摇曳，如何不魂飞天外。
在这样的昏暗夜色之中，这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光。
一声冷笑过后，裴真意言语间的音调已经不再轻松，而是沾染了十足的谑讽。
若是二师姐此刻在自己้面前，她当真想要问上一问。
“这个ฐ点，绝非破晓。”裴真意摇了摇头，目光沉而似冰。
滚滚的马蹄声忽然从前方แ传来，远处奔来了一队规模颇大的兵士，皆面色沉肃，朝川息城中元府街方แ向奔去。
仅仅是一秒的设身处地，裴真意都能感到庞然又不可挥散的恐惧。
而她眼梢一滴微凉的泪，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甩落在了沉蔻颊边。
“你在做什么呢,不要做傻事，你放开、不要掐死她。”裴真意的声音带了些沉蔻从未听过的焦急,一时手上动作也带了几分力气,扣住了沉蔻手腕。
这样的月光穿过了多少层人间,借了多少机缘,才得以落在了自己手上。
元临雁勾着那细碎流苏的动作渐渐停息，音调也渐入迷离。
昏暗的、不见天日的，绝望的、没有光明的斑驳纷繁中，裴真意想起了那些被元临雁称为“全部”的、她所见过腥恶而污秽的一切。
而对应着那花纹繁复的楠木床柱上，有着很显眼的、一圈圈细而深的缠痕。那痕迹深深勒入了柔软的楠木之中，将漆色都剐蹭剥落，露出了下层含着丝丝浅金的木色。
元临雁并没有看她，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径自在妆台前的雕奁里挑拣着什么เ。裴真意将视线扫去时，一眼便认出了元临雁从那妆奁里拿出的那方细小黄玉是师父的章。
“有些东西还未全然交付与你，也还有些东西未曾让你见过。更何况我还有些不能ม不说的旧事，都是一定要让你亲身仔细去体味的。”元临雁说着，微不可闻地轻声咳了咳，目光扫向二人身后的远处。
她向来缺少管束与教育，自极年少时便已๐经失了恃怙，于是言行也便极为随心所欲。若是她愿意，她便能够丝毫也不在乎旁้人所想，算得上是极端固执又自私。
于是沉蔻没忍住，按在裴真意腕间的手也松开了，边笑边挣扎着爬了起来，按住了裴真意双肩。
她幽幽叹了口气，按着裴真意肩的手渐渐向上，覆住了裴真意脖ๆ颈。
若是就往常而言，这绝不会是元临雁的做派。她绝不会半夜派一行人送来一堆封好的锦盒，而只是为ฦ了提点一些裴真意快要遗忘的桃源旧忆。
裴真意靠着椅背朝她眨眨眼“你开便是，我看腻了。”
裴真意面色已全然和缓了下来，正垂眸轻轻捏着沉蔻手指，两人一道朝着门房内走去。
客房不比她往日里所处的偏楼ä，这里的一切事物都是为了接待元府贵客，于是那羊角琉璃灯映照ั下的各处都显得分外奢艳迷离、冷香摇曳。
我便愿同她如此，永远永远都不要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