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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无常六

钟长夜过世后,即便有沈歧睿镇台,西域依旧乱成了一团。无能的钟随风只能倚仗能干的属臣,本就颇受钟长夜待见的吴兆阳,立时脱颖๢而出。去年被封为总理事关内侯,相当于西域的丞相。

林信的目光落在吴万户腰间的玉佩上。贵族出身的仙者,玉佩刻的多为家族纹。不配族纹,也是吉祥如意的五蝠、双鱼之类。这人的玉佩,却是一枚桂花糕。

“这房子怎么会下雨?”林信惊奇地指着一处三层高的宫室,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里,密如山瀑的流水源源不断ษ地从房檐上落下,远远就能闻到沁凉的水汽。

“清阙,你说这水是怎么跑上去的?”林信趴到沈楼肩上,跟他咬耳朵。

这根本不像是少年人的神魂,好似被什么东西给锯开了一般,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能治吗?”林信的声音有些哑,对于魂魄的理解,他其实比师父更在行。

采药的山,在镇东三十里处。悬崖峭壁,怪石嶙峋,古木高树遮天蔽日。朱星离寻了块平地,拿出一盒朱砂,一根玉笔,开始布阵。

“咬自己的多疼,”林信笑道,把镜子凑到沈楼面前,“看,你牙上有片菜叶子。”

林信微微瞪大了眼睛,这话真不像是沈清阙会说的。

林信不接茶具,直接上手揍他。

朱星离背着林信,跟着摸鱼儿在林中穿梭,七拐八拐,绕到一处山石背面,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别动!”一把细剑๳从背后伸出来,逼到了脖颈半寸处。少年剪重吃了一惊,仰头躲避,却撞到了持剑的林信,被他如猴子抱树一般紧ู紧锁住。

“小墨,你倒是说句话呀!”钟็有玉拍了弟弟一巴掌,神色颓然,“我待如何,我能如何?要不是你爹请旨,他怕是会直接接管了西域。爹不在了,二叔又是个指望不上的,我还能领兵抗旨不成?诸侯子弟入宫,与质子无异,万一皇帝故意要把我俩养废了,到เ时候以未及冠不得继位为由á,扣我俩十年八年的,我们……”

“小玉,小墨,二叔有话跟你们说。”钟随风一脑门子官司地走进来,招呼兄弟俩过去。

“戮,是杀人的刀,不是看门的狗。”钟戮被踹得歪了歪身子,索性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钟随风。

沈歧睿走进来,看着棺椁里的钟长夜,良久不言。夜风穿过石门,吹得桌上的白烛明明灭灭,“怎么回事?”

“妖孽,你怎么什么เ都会啊!”钟有玉揭下脑袋上的纸,怪叫道。

鹦鹉挣扎开来,蹦到林信肩膀上,扯着嗓子大叫:“别弄他!不会拿狐狸毛凑吗?”

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林信抽了抽鼻子,闻到了“破厄”的味道。破厄与尺腥草的功效相近,都是溢补神๰魂的灵药,只是比尺腥草要贵重许多,也没有尺腥草那种惹人嫌的尿臊味。

林信自然不会怕这么个小丫ฑ头,乖巧ู地点点头,捡了一根比自己还高的扫帚,跟着那些凡人哗啦哗啦地扫落叶。

说着,开始翻箱倒柜地给林信找衣裳。

沈清阙果然喜欢乖巧的人,迈腿跑出灵堂的林信撇嘴,上一世沈楼每次看到他都没有好脸色,想来是很看不惯他乖๔戾的性子。如今意外地早早ຉ遇上沈楼,怎么也得给他留แ个好印象。

“谢天河?”二少爷一脸茫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迷的,甚至很多过去的事都想不起来了,想多了就会头疼。

赵家是世袭的万户,隶属北域玄国公治下。食邑万户,有收税租的资格,无吏治之ใ权。说到เ底,也不过是沈家的属臣。哪里有附庸命令主ว人的道理?

少年从千山落雪的景致里收回目光,没有接那药碗,“可有朱星离的消息?”

师父拼死要控制在体内,在师父筋脉里游走的东西,会不会就是多年后沈楼ä在战场上被下的“噬灵”?就断绝灵脉、损毁根基而言,着实有些相似。

当时朱星离说,那东西一旦破体而出,必将传染天下仙者。噬灵会传染吗?

如果这两者是一个东西,那当年袭击雁丘的,必然就是蛮人!

林信一时间心乱ກ如麻。

“屏息凝神!”沈楼突然在他耳边低喝,待林信清醒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那两个白衣人已๐经结束了争吵,推门进了屋内。方才拔剑的那人,一把抓起昏睡过去的剪重,将他拍醒,用中原话道:“小子,想清楚了吗?”

剪重撩起眼皮,突然张口咬住白衣人手中的鸡腿,整个包进嘴๨巴里,“啵”地一声把肉吸了个干净,留下一根光秃秃的鸡骨头,“唔,想清楚什么?”

白衣人被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震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拳打在他脸຀上,“谁准你吃东西了!快把林争寒的儿子交出来!”

“我说了,我就是林争寒的儿子!”剪重吐出嘴里的血沫子,语调平静,他似乎永远不会生气,甚至因为ฦ吃到了鸡腿而愉悦地露出了小梨涡,“我叫林虫虫。”

白衣人耐心告罄,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把人踹得撞到柱子上。剪重“哇”地一声把刚吃进去的鸡腿肉给吐了出来,呛咳不停。这一动,才看出来,剪重的两只胳ฑ膊并没有被绑,无຀力地垂在两边,挪动之后就以一个奇怪的角度反折着,显然是断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疼那本打算留着一会儿慢慢吃的鸡腿,白衣人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追上去对他一顿好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