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奇道：“这是怎么的？快宵禁了，怎么还有人当街打架闹事？”原是王恭厂大变之后，有大臣请奏京城宵禁，未许，只命西城兵马司将东自顺成门北至刑部街一带设了关卡，出入盘查；又有南城兵马司，因时受灾地段大部ຖ分人都涌入南城，也设了类似宵禁的禁令，严查夜间出入人员，就怕的是有宵小趁火打劫，扰乱治安。
朱由郴道：“先生也上去吧，我还有事要请教两位。”
朱由郴脸色仍是雪白，五月天了，还穿着青缎掐牙丝绵小袄，眼窝下泛着青，神情颇是萎靡。江桢心里倒是有些疼惜的：这少年逼得自己太紧了，可也费心太过，瞧上去不像个有福的。
“……二爷放心，四爷已๐经派人去查看了，我留แ了话给西山，说有事即刻来报。”
朱由郴将手指放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
小婢哼了一声：“四爷不肯收了小姐，这会子又想把她送人！我们小姐的模样情，就是做正房娘子也是不差ๆ的。还是四爷嫌弃小姐是贱籍！”
江桢便明白了，朱二是个败家子，朱四则ท是卖命赚钱的主心骨。但瞧那ว朱二也不是甚么省油的灯，他岂能不知道常去的销金窟是自家弟弟的股份？
“只不过半个月没见而已。”他指了指那堆盒子，“待会儿叫睡睡跟你家去，我得了一尊顶好的佛像给姨妈。”
江桢不由赞道：“四公子好厉害的手段！”
“现有八位公子，行了冠礼的有五位。老爷近年修道，常不在家中。”马三三倒是知无不言。
他吃的很快，朱四公子则吃的很慢。
江桢便下马，安平接了缰绳，栓在门口栓马石上。江桢抬头看过去，朱红大门紧闭，西边角门大敞着，门外站了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厮，抄着手，眼睛滴溜溜看着二人。
“哪里不用靠军功了？叔叔虽说做到เ了知府，可你也知道，有的是混得极惨的知府。这年头，到处都乱，一不小心就丢了职也说不定的。”江桢叹气，“大哥赚点小钱很不容易，我这做弟弟的，也得出息点，不好教他太心了。”
高阳连声道：“大哥哥是极好的。”
江桢笑骂：“你家里是不是没给你寄钱？”
高阳顿时垮下脸来，唉声叹气的。
“给你，省着点花。我刚出了门，手里也不宽裕，先紧点用。”拿钥๓匙开了床头的小柜子，取了一个十两ä重的元宝，并一些碎银子给他，总也有十七、八两。
高阳喜笑颜开，抓起元宝亲了一下。江桢摇头：“你这孩子，总不长进，你跟他们几个赌钱，还不是尽输的份儿？你瞧我，虽然也赌钱，可也有个ฐ差不多，决不会把银子都放在赌桌上。”
“二哥哥教训的是。”高阳嬉皮笑脸，混不在意。
江桢作势要踢他，“你小子一点正形没有，改天非要好好吃个亏，才能ม长长记。”
三月里朝廷便下谕，升了山东布政使司按察使袁崇焕为辽东巡抚，右佥都御史，加兵部右侍郎，荫千户。连带着，殷雨庭殷先生也成了有品级的赞画ฑ。换上了新官服，原本瞧上去一脸愁苦的殷先生也显得很是英姿勃发。
殷雨庭遣小厮请了江桢过去吃酒。去年用老白干泡的菊花酒，辛辣，而有一种糙的香味；几样子小菜，都是家常的，马兰头用开水汆过了，油炸花生米拍碎，再放点蒜末儿一拌，就是顶ะ好一道小菜。跟殷先生很亲近了，他也不拘礼，笑嘻嘻的坐了下来，江虮子在一边伺候着斟ต酒。
“所幸还是办成了。”殷雨庭约三十岁，蓄了轻飘飘两撇小胡子，他又爱穿淡白的长衫，衣袂飘扬，很有点文士风雅。
“你都安排好了路子，再办不成，也说不过去。”
“那也要你够机灵不是？”
江桢只是笑。
殷雨庭怔怔愣神半响，方道：“京城王恭厂爆炸，可不知道朱小姐受伤不曾……”
江桢小心看他脸色，道：“四公子可没说，想来是无碍的。”
他又静默片刻，才道：“你对朱四公子，也要小心点。”便不再说甚么เ。江桢察看他神色，颇็有君子不背后诽议他人的意思，也不多问，他如此交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他向来谨慎少言，少有议论他人，更很少提及自己้，江桢也不过知晓他在跟随袁崇焕之前，是在北京寓居，而朱四最早不过四、五年前才从河南老家到京，那么殷先生结识朱四公子，很有可能就是这段时间。
二人絮絮又说了一会儿，江桢仔细挑拣着讲了些京城时闻，江虮子给二人盛了米饭，又切了一盘子卤牛下饭，酒足饭饱便散了。
出了门，江桢皱着眉头走得很快，他一向走的很快，若是随从跟不上，便要骂人，江虮子是从小伺候惯了的，紧紧跟着。他比江桢小几岁，今年刚十九，身量不高，脸颊瘦削，很像常年没有吃饱的样子。
回到เ住处后，江虮子略为ฦ诧异的问江安平：“二爷这次去京里……是不是有甚么不寻常的事情？”
安平也奇怪：“你怎么เ会这么想？”
江虮子抓了抓头，道：“二爷今天问我，为甚么没有订下南京前市西大街李家的二姐儿，真是好生奇怪。”
“……二爷自己不娶ດ妻，又不是说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