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也就是那ว么随口一问，”杜鸣凤暗暗心惊，却也硬着头皮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继续说道：“将军似乎对柳老板……很感兴趣？”
只是希望写一个圆满一点的戏子的故事，即使它看起来很虚幻。
柳陌红将手掌轻轻贴上树干，粗糙的树皮带来微微刺痛的触感。树干上深深地交错沟壑，像是被印刻进去的岁月年轮，看上去古老而苍劲。
就这么起身的功夫也让他头有些昏昏沉沉的，站了片刻才缓过来。
还有放满了一个ฐ又一个漆了清桐油的紫檀木盒子的头面首饰，翠绿的孔雀衔珠簪，鎏彩的镂花金步摇，珐琅瓶、玳瑁钗，珊瑚雕银点翠钿，一盒一盒地铺开，顿时将有些昏昧的室内映得华光溢彩。
绮罗怔怔地看着他格外凝重起来的面容，像是明白了些什么เ，又像是还在云里雾里，倒是没那么生气了，不知不觉的点了点头。
“我……我找洛大夫。”柳陌红喘着气道：“他在吗？”
“……还是算了，直接开饭吧。”杨羡看了一眼那紧紧闭着的房门：“啧啧，年轻真好。”
——好像都只是一场梦一样，眨眼之间他就醒了。
——他总算也体会到เ了。
说罢，也不再看他，径自站起身来走出门去。
一直等到两场电影都能放完了，凌霄城才抱着柳陌红走出来，柳陌红身上还盖着他的军装ณ外套，更显纤巧ู得不盈一握；头埋在他怀里，只露出一小半红红的脸颊，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睡着。
“那……那您还真的要带柳老板回去啊？”杨海迟疑，“老爷那个ฐ脾气，怕是……”
“今天就到เ这里吧，其实按你如今的水平，我已๐经教不了你什么了……”
柳陌红无奈，只得转身走了进去，院子里的戏子们都停下来望着他。
“就唱……”叶恕明别ี有深意地勾唇，“霸王别姬，如何？”
风雪之ใ中伫立着的关公像默然不语。
军士们齐声应了，各自散开。
洛梧说完便哈哈笑开，心下却不仅低低一声叹息。
柳陌红上完妆，看着镜中陌生又熟ງ悉的那ว张脸。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不必了。”凌霄城正要抱着柳陌红踏出门槛，又突然折返回了床头，腾出一只手将床上的平安玉小心翼翼地揣进柳陌红怀里，这才步履沉稳的走出了房去。
柳陌红悚然一惊，撑起身子来向四下望去，他依稀记得昨日自己跟绮罗说要出去走走，半路上发了烧，听到一对男ç女的对话，然后好像在一个穿着军靴的高大男ç人面前晕了过去……
“哟，刘ถ大爷，今儿个可真不好意思，座上都满了，您看……？”洪莲堆笑着打了个揖，水蓝ณ色的锦缎马褂被灯火一映，闪出一片明晃晃的亮光。
“……不了。”他想起那ว盖了厚厚的棉被仍然形销骨毁的妇人，低低开口道：“我从没想过能再见到她，就算再见，也从没想过她竟然……竟然已๐经病得这么严重……”
他语气有些哽咽，凌霄城抬手顺着他的背，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总以为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柳陌红苦苦一笑，“但见过了她，我发觉我居然还记得，或者说我从未我忘记过，只是一直不愿意想起来而已……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爹，我住在一个ฐ黑黑的屋子里，娘不许我告诉别ี人她是我娘，深夜的时候，她又会抱着我哭，跟我说对不起，还跟我说，她要把我养大，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去找我爹了……”
柳陌红顿ู了顿，又接着道：“后来终于有一天，娘对我说，可以带我去找我爹了，我爹会娶ດ她……她还给我买了新衣服，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可是后来她带我去了一个院子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小孩子在练功唱戏。她和班主说了什么，班主ว就拉着我叹气，我当时很害怕，我拉着娘的衣角，她转身走出门去，想要拉开我，后来又笑着对我说，她是去给我买糖葫芦，让我闭着眼睛往回走一百步，她就带着冰糖葫芦回来接我……”
——他信了。
——他不敢不信。他怕自己若是不信，她便会硬生生地将他丢â下。
六岁的孩童孤独地站在雪地里，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回走，嘴里小声数着数，满怀希望与无望地等着他的母亲和糖葫芦。
他每次数到เ九十九，停一停，没有听见娘叫自己柳儿的声音，便转个弯，继续从一开始数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忘记了自己数了多少个九十九，被冻得冰凉的小小身躯撞上了墙，疼得他睁开眼睛。
院子里空无一人。
洪莲站得远远的，怜悯而悲哀地对他说：“跟我进来吧。”
他低头看见自己滚烫的泪水融化进雪地里，慢慢地走进了外堂的门。
风雪之中ณ伫立着的关公像默然不语。
“好了，别哭了。”凌霄城心疼的用指腹替他擦去泪水：“乖，别哭了。”
“霄城……”柳陌红忍不住紧ู紧的将自己้裹在那ว怀抱源源不断的温暖中。
那一声“霄城”唤得凌霄城的心酸酸软软地疼起来。
“别ี哭了，”凌霄城柔声安慰着，伸手拭着他不断ษ滚落的晶莹泪珠，“她也是逼不得已。”
“我知道……”柳陌红细细哽咽着，“可是我还是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