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贺说:“江南山水冠绝天下,你想吗?”
我想了想,说:“公孙先生且先别ี急着走,再住两天,过两天我去送你——本也不在乎这两天,不是吗?”
有了灯笼的光亮,我侧头看他,虽然还不甚清晰,但已可以看出,他虽与燕冰王眉眼相似,但却显然不是燕冰王,他的容貌也可算俊秀,却没有那般耀目的神采。
嫂子撒泼撒得更欢了:“祝琳你这个没良心的,敢背着老娘逛窑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谁知道穆贺突然转过头来,非常认真地说:“我想去青楼ä看看。”
我甚至在屋里找了一圈,以确定他说的是我:“和我说话?”
良妃对外公开的罪名无非是以色媚主ว,祸国殃民之类的话,但真实的死因谁知道呢?最让人警觉的一点是,燕冰王公然举剑杀了父皇最爱的妃子,皇帝却没有,或者说不敢有丝毫的动怒,燕冰王依然大权在握,与他相比,他的两ä个哥哥则大为逊色。
我爹睡觉皱着个眉头,祝玦睡觉没心没肺,一脸无忧无虑。
我高兴地追上去,半路想起来,回头冲嫂嫂挤眼睛。
至于我哥我弟……俩一没心一没肝的,介意个ฐ鬼。
他还是不说话,背对着我躺下了。
我家门口可就俗气了,鞭炮声从早ຉ开始就不绝,喇叭弦索的音儿飚得,十里八乡外都知道这家要嫁女儿了。
我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小玉带的人来了。来不及埋怨小玉怎么来得这么晚,我和祝玦手忙脚๐乱ກ地放了公孙先生,公孙先生已๐经处于昏蒙状态了。
我堆起笑脸,使出杀手锏微笑:“大哥~你就通融一下嘛……我从家里出来不容易啊~”
编,您可劲儿地编!
我浑身一抖:“娘!穆贺还没说不娶ດ我呢!爹不是在跟穆家沟通着么?说不定事情还有回寰余地……”
“哦是吗,”我一眼瞥到棋馆的一个丫ฑ鬟端着茶壶向棋桌走过去,伸手就给抢了过来,“我还是很不放心啊。”
我爹扭头怒目:“啊什么?!”
车夫答道:“前面堵起来了啊!”
他轻笑一声,说:“明日日落时,我在冰池等你。”
“这就是tnnd富过三代?!”
我含着眼泪去引产了我腹中ณ四个月的孩子,我知道即使生下他我也养不起了。
最后在婆婆的勒令下,我们褪下嫂嫂的下裳,发现那里已经全湿了,淡黄带血的羊水流出来,带动我们所有女眷的惊恐。
“这孩子还没足月,怎么เ羊水就破了?!”
“莫非是受了惊吓,又累็着了?”
“这一生下来,孩子是没法活的呀!”
“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该怎么办?我的头嗡嗡地作响,只觉得世界ศ一片混乱ກ。我扑到เ栏杆上,抓着栏杆叫牢头:“有人吗,有没有人?快去请大夫!”
过了一会儿,牢头才现身:“又吵吵什么เ?给你们犯人请大夫是要刑é部批文的,现在大过年的,哪儿找人给你们批去?”
我敲着栏杆,终于变成哀求:“求求你帮个ฐ忙,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儿!我们身上的金银首饰,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牢头说:“不是我讹你,这会儿真没法找大夫,你要点别的还成!”
不知什么时候婆婆来到เ我身边,毅然拔下头上的金簪,递出去对牢头说:“既然这样,那就给我打一盆开水,还要一把剪刀,在火上烧过!”
牢头接过金簪:“那ว倒行,你等着!”
婆婆回身道:“都慌什么,别慌!”
她的嗓子早就哭哑了,此刻๑对着嫂嫂说:“你躺好,呼吸放平,然后开始向下使劲!”
我被命令“过来抓住她的手脚!”
我意识到เ婆婆这是要给嫂嫂接生,连忙答应了一声,扑过去按住嫂嫂的双手,其他女眷也七手八脚地过来帮忙。
在天牢里,在稻草堆上,我和穆贺的侄子,出生了。他满打满算才六个月,哭声微弱有气无力,我脱了外袍把他包起来,婆婆亲自给他裹好,就累得靠在一边,再不能动。
嫂嫂极尽衰弱,向我伸手:“让我抱抱孩子。”
抱着孩子,嫂嫂的泪一行行地向下流:“这孩子,多无辜啊……”
婆婆靠在一边,一动不能ม动,眼泪默默地流下来。
所有的人都在无声地哭泣,竟然没有一点庆祝新生的喜悦。
又默默地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婆婆突然沙哑着,低声地,微弱地说:“天快亮了吧?天快亮了……”
天快亮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嫂嫂突然崩溃一般哭出声:“孩子,孩子没有反应了……”
我们又都凑过去,看那孩子,果然已经没有一点呼吸的痕迹。我们揉搓孩子的双手双脚,想让他醒过来,又掐又打也用了,却始终没有任何效果。孩子的身体,渐渐地冰凉。
未足月的孩子,果然还是活不了的。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但是……这又是何等的无奈与痛苦啊!
此时此刻,眼泪业已干涸ຈ,哭泣也再不能抒发任何悲苦。在这样的凄凉与无望之中,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折磨着我们,撕扯着我们残存的精神。
“谁姓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