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到的是个脸色苍白的高瘦男人，满头黑发整齐地垂在颊边。他伫在人群最前端，双手拘谨地交叠，向罗伯特欠身行礼，只向埃莉诺匆匆一瞥便垂下头去：“大人，夫人，都准备好了。”
北洛林的贵族大人们会作何反应？本国固然地势险峻，耕地却极少，木材和皮草是主ว要特产；别ี国如果真的大军来袭，就凭境内贫瘠的资源，北洛林坚持不了多久……假如选择与强国科林西亚结盟，即便这桩政治婚姻ี会得罪克洛维四世，但国王陛下说到底只是个没实权的傀儡，事后总有办法安抚他。
“罗伯特公爵向教区大神官请求废除与希尔德加的婚姻，准备娶埃莉诺女士为妻子。据说科林西亚神殿已经认定了罗伯特的婚姻ี无效，因为他俩是远亲。”
葬仪第三日清晨最后的仪式结束，死者的灵魂在渡灵人的引导下跨越冥河，在彼岸永远地休憩á。绘有波浪图案的棺木落入地窖石椁，彻底与日光诀别。放置在棺椁外的油灯共七盏，每日吹熄其一，今天是第一天。
平原上的风平静地从两人之间穿过。
“我亲爱的主人，你这是在嫉妒？”
“不能忍受任何人企图对埃莉诺女士不利？”莉莉安转向埃莉诺，“您真是幸运，有这样忠心耿耿的追求者。”
“就算莉莉安是窒息而死，那么เ凶手为什么要费心布置出这样可怖的现场？看来你给这样疯狂的行为找到เ了理由？”
将密室门归位后，埃莉诺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之前没有查看的房间另一侧是床铺，以一道富有东方แ情调的漆屏风隔开。镶嵌着昂贵宝石的屏风上也溅有斑斑血迹，埃莉诺想象了须臾尼尔布置现场的模样，觉得有些荒谬。
这是他们第一次凑得那么近，寂静中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眼下正是盛夏，隔着轻薄的衣料，青年的肩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稍显急促。
与埃莉诺对视片刻后，他最后还是妥协了，叹息似地应：“是。”
“嗯？”
“所以您就可以对她的安全不管不顾？”
“我在。”温存而男ç女莫辨的语声理所当然地在她身后响起。
第2๐0章提线人偶
“没想到您对哲人的著作如此熟悉，莉莉安肯定与您谈得来。也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正事就让我们留แ给书记官们谈吧。”尼尔与埃莉诺并肩走了数步，一个仆役突然凑近和公爵耳语了几句。他讶然瞪大了茶褐色的眼睛，感到棘手般捋了捋夹杂银丝的金黄头发。
“我很快就要启程与古拉公爵会面，商讨南北洛林新和约。”
“只要自己的生活不受影响，领主是谁对普通人而言根本无关紧要。”话才出口，埃莉诺便懊恼地抿了抿唇。她不该说那么多的，但在乔治面前，不管是谁都会不由自主ว地被勾出真心话来。
埃莉诺不禁绷紧了唇线。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即便堕落到与魔物签订契约，还维持着某些高尚的道德观，埃莉诺，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您不知道？您不知道维斯ั比的那ว对兄妹是什么情况？”埃莉诺哑声笑，“家业还算丰厚、却始终未婚的老单身汉，嫁过去只等丈夫去世就能为所欲为ฦ，真是这样的美事还轮得到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阿默斯事不关己地说闲话：“真是绝情的女人，这几天我只能对着侯爵大人的丑态发呆，或者看那ว个ฐ老傻瓜自作聪明，居然还不肯稍稍抚慰我无聊得滴血的心，嗯？”
埃莉诺不答话。传达行刑日期的当然不必是她，本不该是她。
有人轻挑地吹了声口哨。
“如果您不愿意在这里坦白，神殿的质询者会让您吐露一切。”索非斯将话说得更加直白。
埃莉诺声称对戒指的事一无所知，却还是接受了神殿方面暂时的软禁。
她只是不想被他认出来；她唯独不想让乔๒治·马歇尔发现她变成了怎样肮脏的人。
“我明白这种感觉。”乔๒治的语调很柔和。
阿曼达哧哧笑了。
大学士似乎笑了，转身往主堡方向走，迈了几步又唤：“保罗爵士？我还想问您一些事。乔治爵士，请您一起来。”
侍奉乌尔德的渡灵人们一字排开，纯白面具隐在斗篷下，不言不语不动，几乎丧失了人类的气息，更像诡异的雕像，令人望而生畏。
埃莉诺垂下视线，半晌才答：“如果死灵术能够带来公正的判决，我不反对。”
“神官大人，有什么问题吗？”见审问不再继续，埃莉诺扬眉。她的黑头巾披坠至肩，露出两缕红褐色发丝，映在丧服上艳丽得触目惊心。
片刻的沉默后，埃莉诺开口：
黑衣妇人居高临下，蔑笑着将乌黑的头发别到耳后：“我和哥哥晨祷完都没见到你，原来还睡着。这就是帝国贵族的做派？”
被迫进入圣所那年，她十八岁。
“我亲爱的主人，即便是我，被这么说多少也是会伤心的……”阿默斯委屈地眨眨眼，红眸波光流转，“但埃莉诺，是时候让我吃一口了吧？”
“已经收押进地窖。”
即便乔治真的看穿了什么，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封口。
对方却没有就此离开。他往前迈了一步，替她挡住日头：“您非常不安？”
“女神在上，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艾德文重重跺足，“你还想怎么样？”
等乔๒安的足音远去，棕发青年才垂头凝视埃莉诺。远处的火把随穿堂风一明一暗，他淡绿的眼眸灼灼。
石阶在二层到了尽头，眼前是一扇厚重的门。
她循声侧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