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孩童孤独地站在雪地里，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回走，嘴里小声数着数，满怀希望与无望地等着他的母亲和糖葫芦。
“将军，再往前车就开不了了。”司机座上的年轻人转过头来必恭必敬道：“前面就是那些宅子了，有我们的一队弟兄在那ว儿，不过只能请您亲自走过去了。”
洛梧看他脸色变明了了他心中所想，叹了口气又道：“除了你之ใ外，我还没什么‘朋友’能说这些话，说来也奇怪，你好像，唔，好像有一种能ม让人静下心来，全心全意相信你的能力。”
“没什么。随口一问罢了。”
“睡吧。”
黑色的大衣裹住柳陌红被烧得滚烫的身子，被灯光微弱的映着，衬得那张玉琢似的脸显出一种不真切的水墨晕染般的美来。
晨光已经晒进了窗棂，雀鸣蝉唱更显得脉ำ脉闲庭幽静雅致，明黄的幔帐用丝绳捆在红木床柱上，垂下的素า色流苏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而轻轻摇曳着。
只是希望写一个圆满一点的戏子的故事，即使它看起来很虚幻。
叶家作为清末便繁盛一时的经商豪门，府上位于上海滩正中一带，雕梁画ฑ栋皆仿的是前朝王府奢侈华丽的精致，即便这几年生意不景气，光看那宅府，也能感受到百年大家的豪华之气。
叶恕明看着柳陌红着了戏妆后更加妩媚清丽ษ的惑人模样，意味不明地笑了，“今日我并未请笙锣弦瑟来，还请柳老板清唱一曲吧。”
柳陌红四下看了看，稀疏的几个下人远远地站在外院里，冷冷回道：“叶夫人呢？”
“真是不巧，”叶恕明笑意更浓：“家母为ฦ了超度父亲，去杭州灵隐寺礼佛去了。怎么เ，柳老板不愿唱给在下听么？”
“……你要听什么？”
“就唱……”叶恕明别有深意地勾唇，“霸王别姬ภ，如何？”
柳陌红拒绝：“这一出我多年未唱了，怕是唱不好。”
“无妨，”叶恕明信步走到案前：“只是家父生前，最爱听的便是这一出。”
柳陌红这才注意到เ，那桌案上摆着一方小小的牌位，是叶老爷子的。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生父，他想恨亦是恨不起来。
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父亲，无论爱恨，都淡泊得如同对待一个ฐ路人。
如今这个曾让他生也曾剥ຓ夺了他平淡却幸福生活的男人已经长眠于地，就更加无谓悲喜。
“是不是感慨颇็多？”叶恕明轻声一笑，执起案上的酒杯：“中秋佳节，却只能一杯孤酒祭他亡魂。”
柳陌红伸手接过，浅浅抿了一口。
——上好的竹叶青。
芬芳而淳洌，落入喉间，泛起一股冷清的辛辣。
叶恕明眼中尖利的锐光倏地一闪，＂柳老板，是否亦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不。”柳陌红放下酒杯：“我无话可说。”
“你倒是看得开。”叶恕明冷冷一叹，“他生前最好美色，为了家业迫不得已娶了我母亲过门，偏偏我母亲又是个ฐ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他不敢光明正大地三妻四妾，就都在暗地里养着，光是我知道的，被我母亲打掉的孩子，就有四个。”
“说起来……”叶恕明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差点也成了其中一个ฐ呢。”
“是么。”柳陌红不咸不淡地答道，似乎并不想接话。
“呵，你以为ฦ你母亲受了很多苦，而我和我母亲便高高在上的享着清福么เ？”叶恕明嘲讽似的摇着头：“我母亲从小就教育我，这些血脉ำ上与我最亲近的骨肉，才是最可怕的……我五岁就曾经把我父亲的一个情人撞得流产，你知道这是什么感受么？”
他慢慢地朝柳陌红逼近，贪婪的目光似是闪烁着血一样的阴狠光芒。
日薄西山，因着中秋的缘故，即使才将将六点，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开始稀少起来。
苏砚急急地向凌府奔去，四周连一辆黄包车都不见踪影，能拦下的车更是少得可怜。
他一边小跑着一边看着迎面驶来的轿车，心里盘算着拦车去凌府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出乎意料的，那ว车经过他身边时竟停了下来，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微笑着的清秀脸庞：“好久不见了。”
“杜小姐！”
苏砚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冲上去死死抓住窗框：“您可以载我去凌府么？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你有话慢慢说。”杜扇锦被他惊了一惊，随机微笑着打开车门：“先上车吧。”
说着转头对司机吩咐道：“去凌府。”
司机有些迟疑：“小姐，您不回府了？老爷还在等着您吃中秋宴呢。”
“不急，”杜扇锦道：“爹最近好像有什么เ事情，今天还派杜良请了西北军阀的头目和几个ฐ外客，不会那ว么早回去的。”
“是。”
车子转了个ฐ弯，朝另一条道上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