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李兰正在忍受偏头痛的折磨，她的牙缝里时刻都在出咝咝的响声。自从丈夫丢人地死去以后，李兰再也没有抬起头来看过别ี人，再也没有喊叫过，剧烈的头痛也只是让她嘴里不停地咝咝，有时候在睡里她才会出哎哟哎哟的呻吟。当她将儿子抱到怀里，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瘦小的胳膊时，她就会泪水长流。即便这样，她扔然没有勇气在阳光灿烂的时候把儿子抱到街上去。
然后她无限幸福地对自己说：“夜晚真灿烂啊……”
说话的男人就会吓一跳，捏着李光头的肩膀说：“他妈的，小声点。”
那个ฐ刘作家，本来是我们刘ถ镇五金厂的车床工人，因为他爱舞文弄墨，又能ม说会道，深得刘镇五金厂厂长的赏识，提拔他当了五金厂的供销科长。刘作家已经有个ฐ女朋友了，他的女朋友不丑也不美，这个ฐ刘作家当上了供销科长，又在县文化馆的油印杂志上表了两页的，觉得自己飞黄腾达了，觉得现有的女朋友配不上自己了，他见异思迁瞄上了林红，这是我们刘镇所有已婚和未婚男人的共同心愿。刘作家想甩掉他的女朋友，他女朋友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坚决不干，她要紧ู紧咬住功成名就的刘作家。她站到เ了派出所门外的大街上痛哭流涕，说自己已๐经被刘ถ作家睡过了。她哭诉的时候，十根手指全伸开了，我们刘镇的群众以为她被刘作家睡了十次，结果她说出来把群众吓了一跳，这个刘作家和她睡过一百次了。她这么เ又哭又闹以后，刘作家不敢甩掉她了。那年月的男女只要是睡过了就得结婚，五金厂的厂长把刘作家叫过去臭骂一顿ู，告诉他，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和这个女朋友结婚，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干他的供销科长；另一条路是他甩掉这个ฐ女朋友，那他就下辈子再当科长吧，这辈子他只能看守大门打扫厕所了。刘作家权衡利弊，觉得前途比婚姻更为ฦ重要，只好在女朋友面前低头认错。两个人立刻๑和好如初，并肩逛商店，并肩看电å影，开始打造家具筹办婚事。
“你是不是又要结婚啦？”
李兰满脸通红，她抱着那个ฐ木桶走上去，抓出一把把蚕豆、瓜子和硬糖地给她的邻居们，宋凡平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跟在李兰身后给邻居的男人们递上了一支支香烟。这些邻居们咬着蚕豆吃着瓜子嚼着糖，他们嘻嘻哈哈地看着宋凡平和李兰往板车上装ณ东西。
然后他们的板车走在夏天的街道上了，这是石板铺成的街道，车轮滚过去时有些石板在上下摆动，木头电线杆在街角嗡嗡地响着，像是蜜蜂的叫唤。板车上堆满了李兰家的衣服和被子，桌子和凳子，洗脸盆和洗脚๐盆，还有锅碗刀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