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像一面擦得锃亮的镜子，贪婪地汲取着蔡泽那ว悲凉的表情，每一个细节都不想放过。蔡泽的白、皱纹、眼泪、鼻涕，都诉说着他的可怜和绝望。他生命之灯的灯油已经耗尽，现在是在干烧着灯芯，那是怎样的疼痛。李斯心中大笑：这一趟没有白来啊。最高明的复仇，并非夺去敌人的生命，而是夺去敌人的希望，夺去敌人的梦想，让他除了生命，一无所有。
蔡泽狠狠地白了李斯一眼。心想，好你个李斯，你他妈的逗我玩呢。
李斯正等他这一问，于是道：“李斯奉秦王之命，特来通报郎中令。”他将身子凑近蔡ກ泽，低声又道：“秦王知郎中令抱病在身，不能ม任事，特恩准郎中令暂且告病休养，待朝廷觅得合适人选，郎中令即可卸任引退，颐养天年，岂不美哉。”
李斯面如寒冰，道：“你想要真病吗？要知道，让你真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况且，就算吕不韦真有心谋反，也不会等到เ今天。谋反和下贱一样，都是一种本能ม，而不是一时冲动。如果要把这种谋反本能具象化的话，那就是反骨。在生理解剖学上，这块骨头是无法找到的，但在心理学上，这块骨头却又是真实存在的。诸葛亮说魏延脑แ后有反骨，虽是小说家的演义แ，却也不乏其深刻的道理。
嬴政又问：“以先生之见，何时是除去二人的最佳时机？”
嬴政另有一层顾虑。狗咬狗的戏或许好看，但票价却并非每个人都承受得起。嫪毐和吕不韦一旦起了冲突，又有谁能保证这个ฐ冲突不会越变越大，最终无法收拾？一次蝴蝶的挥翅可能导致一场飓风，一次偶然的暗杀却引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万一嫪吕之ใ争演变成长期内战，秦国便很有可能面临灭国之灾。嬴政别说是一统天下了，能否独善其身都已是一个疑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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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知道李斯ั心中尚有疑惑，又道：“四年前，先生不言内事，先生不敢言，也知寡人不能ม听。今寡人已๐壮，寡人能听，先生仍不敢言，先生疑寡人之志欤？寡人愚不肖，得遇先生，是天以先生教寡人而存先王之宗庙也。寡人得受命于先生，是天所以幸先王，而不弃其孤也。先生请言，事无小大，上及太后，下至大臣，愿先生悉以教寡人，无疑寡人也。”
嬴政瞥了一眼李斯ั，似有不满，又道：“寡人尝闻，天下之剑，有三分之说，长史可知乎？”
嬴政叹道：“庄周之ใ言，不亦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