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九岁为帝,如今尚未至弱冠。他身着一夕黑底红纹长袍,虽常年养尊处优,俊朗的面容却因内忧外患而略๓显忧愁。瞧见曹丕,笑容满面地交谈几句,顺带夸奖了其他曹氏兄弟,而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椅上,遥望远方แ。
为是辆并不豪华的马车。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曹操的马车。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曹植抖了一会,真觉得浑身暖了一些。
曹植皱起了鼻子,一脸无赖模样:“这地方แ又不是你的,我爱坐不坐,你管我滚不滚。”
何等无赖而可笑!
“……醒来。”
这是人为,ไ还是意外?
很好。
曹植眨了眨眼。
曹丕很快回了神。他转头凝视看着他的小孩,不知为ฦ何忽然就问道:“四弟你……是否觉得二哥太过残忍?”
曹植心中好笑,面色却依然天真无邪。他将毛笔搁好,握了握曹丕的手关切道:“二哥怎会残忍?”
曹丕闻言笑了笑。他也说不上此刻心中ณ是何感觉,只是捏着小孩柔软的小手,莫名觉得温暖油然:“三日前,二哥将一名怀有身孕的弱女子囚于地牢,以致其一尸两命……唉。”
曹植认真思索半晌,才道:“也许对于女子与女子家人而言二哥很残忍,但于弟弟而言,二哥是好二哥。”
于他而言,曹丕不过是个心怀理想,意气风的小少年罢了。从未因何事而亏待自己้,又何来残忍一说。
曹丕闻言叹了口气,面上虽仍怅然,却已有了释怀之色:“不错,对他们而言,二哥自然是残忍之ใ人。父亲将许昌交由二哥,二哥若因心慈手软而失许昌,又如何对得起父亲呢。”
曹植笑着称是。
曹丕说到这里,心中又有了忧虑。他放开小孩的手,踱至窗前遥望官渡方向,良久才叹息道:“昔日父亲迎天子是为ฦ天下太平,然各方诸侯无一人听命于天子,甚至袁绍讨伐檄文中ณ更称父亲为篡汉逆贼,如今大敌当前,还要分出心神来看着这位帝王……着实多余啊!”
此时天空已๐有一轮弯月,银辉洒落满城。只可惜目光尽头甚至连这座曹府都装不下,忧思又有何用。
他看了许久,直至夜风吹凉面孔才回了神。转头,见小孩静静凝视自己。灯火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清澈的眸色竟也染上说不出的深幽。
他便忍不住摸着小孩的头,笑道:“算了,不同你说这些了,二哥也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语罢,乘๖着夜色出门回院子了。
曹植瞧着他的背影,敛眸看少年曾因示范而写下的一诗。
“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辗转不能ม寐,披衣起仿徨。彷徨忽已๐久,白露沾我裳。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天汉回西流,三五正纵横。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翔。郁郁多悲思,绵绵思故乡。愿飞安得翼,欲济河无梁。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ณ肠。”
时袁绍大军逼近,大多百姓面色凄凄以为朝不虑夕。曹丕见之ใ,写下此诗。
便如同今日,会为ฦ董贵人之ใ死而感觉悲哀——不可否认曹丕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许是因为ฦ精通诗词歌赋,于是就有了文士骚客普遍的伤古悲今之ใ心。
很难说这种感情是好是坏,曹丕骨子里毕竟还是心狠手辣之辈。
譬如此番献帝ຓ苦苦哀求,倘若曹丕心肠再软一些,自然是将董贵人囚禁于献帝ຓ身旁้,而非即刻入牢了。是以这种同情心,很难改变曹丕决定。
不过十四岁少年,如此心境已是如此难得。至少他十四岁的时候,未必能ม强上多少。
……他十四岁的时候?
脑中一闪而过凌乱画ฑ面,再凝神回忆时,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初ม醒来时一度觉得自己不是一个ฐ小孩,也不是曹家之人。时至如今,虽然记忆依然混乱苍白,他却能ม肯定这个ฐ猜测。
这些日子他开始做一些乱ກ七八糟的,境之中ณ是陌生而熟悉的环境。高楼林立,道路纵横交错,与此地情形没有丁点相同。境里还有模糊不清的脸孔,有时醒来甚至还能叫出名字,心中怅然抑或愤恨,终究不可言说。
神话故事里总流传人死之后,渡奈何桥,喝孟婆汤,方可转世轮回。也许他来不及喝完整碗孟婆汤,就来到了这具身体里。
大约是回不去了,曹植这么想。他以后,仅能作为曹植——活下去。
年后情景依然,喜气荡然无存。
前些日子诛杀的朝廷命官,闹得许昌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百姓们日夜围在一起谈论前线战事,猜测此战胜负。正值此时又隐约传出一个消เ息,使之ใ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曹操不顾袁绍虎视眈眈,转而东征刘备。
满城惶然!
百姓通常是愚昧的。当然,远在皇宫深处的帝王也许比他们更愚昧。
百姓愚昧的结果是导致许昌差点乱了起来,幸好还有荀彧坐镇,人们才散了归家。
曹植随着曹丕站在城墙上观看这一场纷乱,虽依然面不改色,心中忧虑却并不比他们少。
他听杨修说过,刘备原先并不愿与献帝ຓ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