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篝火在中庭点燃，堡中的住民手拉着手跳舞，高唱驱邪的歌谣。
“您高看我了，”骑士露出自嘲的微笑，“我其实更喜欢独处。”
“但我饿了。”阿默斯万分委屈地拉长脸。
“哦？”男人突然放声怪笑起来。如果不知道整个楼面都布下了隔绝声音的结界，埃莉诺肯定要立即让他住嘴。
埃莉诺宽和地摆摆手：“我想和艾德文大人说说话。”
她没搭理阿默斯，垂头看向老艾德文，双眼同样泛着诡异的红光。
局势逆转，大学士瞬间成了焦点中心。
大神官摸了摸无须的下巴：“请她们过来。”
微微欠身，乔治没有再逗留。他脸上遗憾的微笑在背过身的刹那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审慎的探究，而微微蹙起的眉毛则泄露了一丝懊恼。
“那么快？”乔治配合地皱眉，“但愿证明埃莉诺女士的清白后，索非斯大人能够放弃他那荒谬的假设。”
“乔治爵士，真是巧遇。”
“但十分有效。”埃莉诺顺着话头应，等待着乔治首先亮出意图。
亡灵再次咯咯笑起来，断断续续地吐出线索：“置我于死地的祸源……就在卡斯蒂利亚……一直就在我近旁……”
亡灵还没回答，塞维尔突然喝道：“不洁的恶物，吾以三女神之ใ名命令汝，立即退下！”
“我在贤者塔等您。”
乔治·马歇尔从阴影中现身，黑眼睛依然很亮：“能稍占用您的时间吗？”
她拢着衣襟一步步走过去，清晰听见自己้狂奔的心跳。
“但我能ม让你变成任何人眼中最美的女人，”声音轻轻笑，笑得拨动人心弦，“人类无法抵御美的诱惑。和我缔结契约，任何人的财富、心，乃至……生命都在你掌心、任你发落。”
“毕竟我差点就成了渡灵人。”
戴白色面具的人列队，绕石台一圈圈缓行，念诵着晦涩难懂ฦ的经文。黑色长袍逶迤垂地，领头的渡灵人手持银杖；杖体如船桨般上宽下窄，一声声有节律地叩击地面。
“什么事？”侯爵的声音有些烦躁。
保罗单膝跪地，头几乎埋到胸ถ口，嗫嚅许久才低声说：“艾德文大人今早到山下……去见那个女人，直到午后都没回来，我受夫人之ใ命前去察看。到那里时……”
埃莉诺明显焦躁起来，在卧室窗前来回踱步，拨着同样是蓝邪眼形状的青金石念珠默念。
骑士带人匆匆离去，埃莉诺在城堡中庭立了片刻，十指互绞。午后的阳光刺目，她眯了眼才看清保罗爵士当先策马通过栈桥的身影。
她不想回忆起自己的新婚夜。
－－她也等了很久。
下一支曲子的前奏已经响起，选好舞伴的来宾们纷纷列队。
出人意料地，须发巨เ白的大学士脚๐步敏健，毫不费力地就跟上了第二首舞曲的节拍。埃莉诺原本已做好了被说教一通的准备，哪知对方句句不离乌尔姆和北洛林的风土人情，丝毫不提艾德文。
“我来自山下的村庄，父亲为侯爵大人效力，而我……”阿曼达的笑容加深，“是艾德文大人独生子的母亲。”
埃莉诺神色如常，沉默地示意阿曼达说下去。
中庭的琉特琴声再次变得柔和。乔治并未因为她的寡言而退缩，反而如他此前所承诺的，尽心尽力地寻找着话题：“恕我直言，听说艾德文大人成婚时，我真的非常惊讶。”
她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的丈夫很爱我，对此我已经心满意足。”
三声号鸣过后，无人应答。
黑骑士缓缓策马近前，利落下马，向艾德文欠身。
“关于与北洛林的和约……”尼尔公爵拈起一颗糖杏仁，在指尖转了又转，“您也许也知道，古拉家与卢克索家在很久以前是宿敌，而老侯爵又极为ฦ念旧……”
“请您放心，此番我只怀着结交之意。我也绝非嗜好杀伐的人……”
尼尔轻快地摆摆手：“我对战争、锦标赛那类野蛮的东西也没兴趣，我只追求美感。”
“看来我与您的意见不谋而合。”
“虽然书记官们会敲定一切，但让我想想有哪些要点。啊对，首先是向蝎湖周边的水路通商会的征税权……”
埃莉诺自然有备而来。临行前她已๐经与北洛林的大人们统一好行事方针，并带来了一份新协约提案。尼尔公爵也非全无准备，两人一拍即合，只等次日书面签署便大功告成。
“爱莲娜女士她……”正事谈毕，埃莉诺转开话题。
公爵夫人离开那么เ久都没回来。
“莉莉安很可能又闹脾气了，爱莲娜只能哄着她，这是常有的事，请您不要在意。”尼尔态度也松弛下来，话语随意了许多。
埃莉诺没有追问。
对话再次回到公爵喜爱的领域：
“尼尔大人，您说您只追求美感，那么เ对您而言，究竟什么才是美？”
公爵微微一笑，骄傲地下定论：“莉莉安。”
埃莉诺不由一愣。
“我知道这听上去很可笑，但莉莉安对我来说，就是美的化身……不，美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