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总算逮住了机会让莫少离围着自己任劳任怨，只是看那ว个人早出晚归的忙活，自己却不好张开嘴再赖着他了。闲得无事就近捡了一小细竹篾子，就着细沙在地上练来练去。
自己还能在他身边多久？
瞎子眯着眼缝看的真切，那明明是一个年轻后生，生的倒是世间难见的好相貌，衔着一草光着两ä只脚，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坐在那ว晒太阳，心里想什么妖怪还敢在大白日里头如此肆无忌惮的？肯定是这小书生书读多了疑ທ神疑鬼，自己้吓唬自己有妖怪，就不以为ฦ然捻了捻胡子说：“公子莫怕，那是附身妖，你只管往前走，待本大仙在后面暗暗作法便是。”
冀燕然皱眉：“倒什么霉？”
想的正出神，莫少离只顾着啃手指头傻笑，却没注意身后起了一阵清凉风，夹带着七八点雨劈头盖脸就砸了下来。他来不及躲闪，慌忙用洗得发白的袖子去遮手里书，匆忙之间，好似看见有道人影跟自己้擦肩而过。
一条青碧色的小蛇，盘成几圈藏在莫少离袖子桶里躲雨，正跟他大眼瞪小眼，时不时吐吐鲜红的信子。
对面就有人嗤笑：“乡下人，怪道没见过世面。”
莫少离抬眼，才注意到桌子四周坐的几位都是锦衣华袍，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的手边的碗。莫少离被瞧得脸上挂不住了，嘿嘿干笑了两声，两ä手捧起来茶杯小口小口慢嘬，装矜持。
“叫什么เ名字啊？”仍是对面那位，手里把弄着柄折扇，扇骨下面拴着细细金丝红绳，绳上捞着颗丸ฤ子大的翡翠，闪着华贵的荧光绿。那公子看莫少离悄悄抬了眼，就故意把那翡翠绕着手指头来回晃荡，脸上笑得轻蔑，丝毫不掩饰。
莫少离看了看他，当没听见，伸手夹了一片猪头，蘸着碟子里的蒜蓉酱吃了。
冀燕然却终究看不下去。
顾锦文那ว天气急败坏的去找自己，说来说去不过就是那么些意思，冀燕然心里明白。可是自己้不曾明白过的，正是小书生的心。
他可以逆来顺受，任由自己搂着抱着，揉着捏着，仍是不肯丢掉他的状元梦。
到头来，究竟是鸿鹄得志，还是归隐山林，在莫少离心里那ว杆秤上，属于自己的砝码，到底有几斤几两重，自己却从不得知道。
于是，自己从远远目送他走，到神使鬼差隐了身，钻上轿子陪他一起走，皆是因为ฦ，放不下。
冀燕然刚要起来教训他，下一瞬却被莫少离扯了手握着，只好两眼死死盯住对面那人，坐下。
莫少离就当一切事情没发生过，又慢悠悠喝了两口茶，忽然扭过头对着坐在身旁้的另一位学子笑了笑：“在下姓莫，名少离，敢问公子贵姓？”
莫少离笑起来唇红齿白，气质别样清朗，那学子冷不防被搭讪，就也跟着笑了笑：“在下免贵姓邢……”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浓重的咳嗽打断，少离对面的公子哥满脸不悦站起来，径直走向这边，摆摆手让人起身让了座，自己้大咧咧坐下，屈起脚，脚๐尖冲着莫少离。
“小书生，本公子刚才问你话呢。”
莫少离提了口气，淡淡说：“隔得太远了，恕没听见。”
那ว人不依不挠，凑近了使劲嗅一把，吊着眉眼笑容下流：“好香啊，莫非贤弟果真是个娘儿们，这小脸上抹过粉了吧，让哥哥仔细瞧一瞧……”
说着就要拿扇子来挑莫少离的下巴，莫少离吓一跳，忙伸胳膊去挡，而同一刻耳边倏然有风声扫过，等再回过神，那公子屁股下面的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๐经四分五裂，他四脚๐朝天仰躺在地上，对着天花板目瞪口呆。
顿时全大堂的目光齐齐飘来聚成了焦点，连老板都忙不迭的跑过来，亲自伸手去扶：“文公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唷？”
只有莫少离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脸无辜瞥了瞥旁边，捧着茶杯不吭声。
文公子面子上过不去，恼羞成怒冲着老板喝了两声，老板赶紧躬身道歉，命小二把柜台的太公椅挪过来给他坐。
纨绔公子这才稍微满了意，屁股才刚刚挨住坐垫，黄杨木太公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木屑飞散。
这次轮到เ莫少离面子上过不去了，他抱了那ว碗菜，忍着笑，领ๆ着身边人溜之大吉。
月光在檐角打了个弯，洒落在状元楼ä的金字招牌上，一阵眩目的凉。
莫少离进屋反手闩死了门，才开口：“冀燕然，你出来吧。”
可是屋子里又没有了动静。
莫少离喊，冀燕然？
他终于承受不住，心口塞满了难以疏泄的东西，压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莫少离发狂似的抓起来东西就拼命扔，枕头，褥子，衣服，书，笔等等等等，统统砸到看不见的那人身上，翻滚着散落了一地。冀燕然站着当了靶子，忍着一声没吭，看着他砸累了，砸烦了，自个儿喘着气蹲下来，抱住膝盖，发呆不动了为止。
冀燕然过去，揉弄了揉弄他头发，莫少离别过脑袋，听见轻轻叹息。
月亮似乎ๆ把整个房间都浓缩成了一小点，墨汁一样的暗影从窗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