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轻松了，腿脚就躁动起来。打列子斗鸡，一群人就闹哄哄地捉对儿戏耍。豆马村的人不来，大约他们以为胜券在握，让马跑泉的人在冢疙瘩上晾一阵子吧！等待只会引发焦躁，而焦躁却会带来失败。
“来了！”马碎牛信心十足，声音洪亮地答到。
赵俊良只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了一下，脸“腾”地就红了起来。他想不到เ极端粗俗的语言在秃子嘴里是如此的顺溜。马碎牛和怀庆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一边吃一边微笑着。看来他们都知道这个“四香”。
“还有‘四臭’！”赵俊良吓了一跳。他不敢问了，他怕让自己再问出一次难堪来。但天生的敏感和好学却让他欲言又止。马碎牛注意到了他的尴尬，说：“‘四臭’没啥：‘杀猪水、连疮腿，屎娃ใ的沟子老汉的嘴。’这四个个个都臭哄哄的。”
“狼剩饭”是深知他们这一套的。他不能让他们一直沉默下去。他也用老办法。在挨个把这些小队长们看了一遍、在确认不会有人支持自己的建议也不会有人踊跃带头发言后，他斩钉ล截铁地说：“老办法，按次序来。马垛，你是一队队长，你先表个ฐ态。”
“狼剩饭”就住在一队，一队的家底他是知道的。面对反应激烈的马垛，只得缓和语气：“各队的情况都差不多，这我都知道。不要哭穷。哭穷不顶啥，事还要办呢。大家集思广益，都想想办法。‘三个臭皮匠，顶ะ个诸葛亮’麽。连这事都解决不了，社员选咱这些干部干啥呢？”
“那ว是你不会吃。”怀庆说，“你把蚂蚱肉摆到碗边离嘴远的地方，拿眼睛把它盯上，嘴底下光吃别的，你就会觉得满碗都是肉。”
说着话六个人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沿着苜蓿地呈扇形散了开去。秃子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踩着以前踏伏的通道，顺ิ畅地走进苜蓿็地中央，脱下上衣准备再次履行赵俊良设计的“打草惊蛇”的艰巨任务时，怀庆眼尖，低声喊道：“大队长来了，快跑！”
当赵俊良睁开眼时他发现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爷爷忙说：“对，对。也有你的功劳。”
“要是有几个大白蒸馍就更好了。”他看了看手中掺了野菜和豆渣的包谷面饼子自嘲着：“既得陇、复望蜀，真是白日做梦。”
“朝鲜战场？”马碎牛很是兴奋，目光炯炯地问：“打美国？那他一定有枪！是二十响还是机关枪？他打死了多少美国兵？”
元好问咏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和耗人一生、世代为ฦ之奔波的衣食比起来，情又算得了什么呢？“先温饱而后思淫欲”，仅这一句话就把两者的主次关系说的明明白白了。也许这位元先生本来就是一个幽默高人，他把这首传唱千古——很可能还要再千古地传唱下去——赚无数人眼泪的抒情词写进了一个ฐ叫“摸鱼儿”的词牌里。
赵俊良看到他们神色诡异并不在意，朦胧间觉得秃子刚从身后走过。
在设想了几套“偶然遭遇”的应对方案后，天已๐经中ณ午了。
周围是头道塬上的黄土旱地。为了抗旱需要，各村利用塬上的深沟大壑修筑了一些大小不一的水库。水库里的水是由宝鸡峡经由高干渠引过来的渭河水。在经过长时间淤积之后，在水库里形成了一个近似摆动三角形的清亮水面。
对面的土坡上已经空无一人。赵俊良越过杂草丛生的沟道爬上了对面的土坡。土坡上视野宽阔，艰难地爬上来后就觉得眼前一亮。
这是口音浓重的关中话，赵俊良一时没听明白。
“是棉花。”
小伙伴们知道他要离开城市搬到农村去住，都有些恋恋不舍。大家说着一些惋惜的话。惟独满仓拿出了自己珍藏和炫耀了几天的一个棉桃说要送给他。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上路了。
赵俊良熟悉渭河，更了解渭河的水流。他知道，在它那一个个消失的漩涡所营造的镜子般平滑的水面或是偶然翻卷的浊浪ฐ展示它迷人的赭红色身姿的外表下，河床上隐藏着的是多麽可怕的暗流与漩涡。
还有人说渭城县城已是人心慌慌、草木皆兵。前天刚ธ从县城回来的“狼剩饭”就绘声绘色地讲过，街道上不见百姓只见兵，火气大的像地雷，没事寻事，随意戒严、见人就打。不分黑夜白天，终日警报不断；皮鞭飞舞，满街道都在枪毙逃兵。他听人耍笑说，县长多日惊魂不定，体力透支，心理压力太大，实在受不了了就想放松一下。好不容易叼了个空，夜里去下窑子，正在妓女夜来香身上受活呢，耳边突然“嗵”得响了一枪，又听见外边有人惊叫一声：“妈呀！解放军？”当下就把个心力焦瘁的县长吓死在夜来香肚皮上了，稀怂流了一炕。
有人大声呼喊：“‘狼剩饭’，把你从县城听的那个ฐ故事再给大家讲一遍。”
抽水站开工后，“狼剩饭”不辞辛苦地跑前跑后，他对每一个小队派来参加建设的人员都认真地做施工ื动员。开工后，他不但在每一个工段上精心查看、亲自动手，而且每逢饭时他还利ำ用这个不影响工作的宝贵时间，里里外外地检查工程质量、清除安全隐患。他吃住都不离工地，两眼不离那渐具雏形的抽水站。他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东铲灰、西递砖，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体力。他把关严å格，对每一个施ๅ工细节和技术要求都亲自过问；他提出的一些合理化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敬佩，村里每一个人都亲眼看到เ了大队长把全部心血都贡献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