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妈回头看我，仿佛带着丁点儿怜惜:“我的小姐啊，你怎能ม如此糊涂？顾少爷是什么人，你怎能随便把他带进自己的闺房，你想过外面的小报记者知道了会怎样渲染吗？他们会说你不知廉耻，不顾礼仪，私下让男子上你的床……”
“我能来，自然敢保证无人知晓。只除了韩妈你……”
等在门口的韩妈看送我回来的是贺叔同，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原先每次外出归来看她等在门口，再晚的时间总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暖流。如今却只觉讽刺，闵爷阴冷的腔调再次在耳边响起:
我点了点头，突然不想在韩妈面前再说其他。
这时我才听清他说话的声音，那尖细的有点儿女气的声音，不是前朝宫里的公公是什么？
我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触及到另一个不同的南京城，这里有的不再是高谈阔论、经世治国的大学问，也不再是洋学堂里自由与意志的研论会。这里是灯红酒绿的百乐门，虚伪狡诈的名利场，更是肮脏秽乱，阴暗不堪的修罗地狱。这里的人不讲情面，不按道理，只知江湖规矩大过天，一两ä金钱好过年。血腥与贪欲随时充斥着这座看不见的城，乱世里，个人的生死微不足惜。
我狐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
顾少顷看着我，一脸无奈。
漆黑的夜，哪里有半分成韵的身影。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月光早在雨来时躲进了云里。淅淅沥沥的声音格外清晰，敲打在青瓦灰墙的屋檐下，有了寂静得吓人的味道。
哐当一声，在这潇潇的雨夜里，我的唇上仿佛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花立时又谢了，只余茶杯碎裂的声音在寒夜飘荡……
……
“没有啊，你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现在在走下坡路，只有走人的道理哪有进人的？”
“哎，好好的一个孩子，这是遭得什么罪？走，随我去看看你姐姐。”
替身？
“罕昭，你是想放弃我，成全你的姐姐，是么？”他问的一字一句，句句诛心，却是此刻我最不愿意争辩的事实。他果然聪明，他从进门就读懂了我的意思。可惜我太过冷血，才一个晚上就做了决断ษ，不再停留。
大厅内，顾少顷已๐经陈述完自己้的意思，他说，他知道这样的局面意味着什么，只是，这是他的爱情，他要争取爱的权利，不管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我要嫁的人，是顾先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刚刚还欢欣鼓舞的众人神情严肃，面露不解，都希望这只是一个ฐ不合时宜的玩笑话，说过之后也就散了。唯有二婶婶坐在一旁，捶着腿开始假嚎:“我说丢â了人，你们一个ฐ个嫌弃我胡说。如今儿事实摆在眼前，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哎呦，我们刘ถ家是败了什么性儿，好好的闺女要跑去给人家做小？你刘家妄为世代书香，还不如我们王家拾脸拾皮。那姓顾的儿子都能做你们家女婿了，家里还有一房姨太太，你嫁过去是给人当夫人？还是当老妈子。哎呦，我那苦命的二爷，儿子正找人说亲呢，侄女就做出这样败坏门风的事，这叫我们二房可怎么活呀？”
“姐姐呢？今天还没见她哩。”我不想父亲继续纠缠在伤感里，索性转移了话题。
“我才不，那ว不是自找苦吃嘛ใ。”
“刘ถ小姐稍等，哪有贵客登门不喝口茶就走的道理，杨妈，去泡茶，准备早膳。还请小姐不要推辞。”他这样说，我和姐姐反而不好说什么。只是我本来就不事寒暄，此行更是做个跑腿的营生，如今这样拘着听他们你来我往的客套，还真是难受得发紧ู。
顾先生点点头，看看我对着姐姐笑道:“二小姐口齿伶俐，是顾某学究了。”
姐姐想了想，点头同意，指着刚刚ธ来时遇到的禅房说:“那我们先进禅室休息片刻๑，再做打算。”
“好。”
这间禅室的摆设还是祖母在时置办下的，屋正中ณ的神龛上放着一座通体净白的观音像，看成色像是唐朝贞观年间的官窑所致，地下搁着一只三尺来高的景泰蓝ณ方樽，里面空无一物，想来是长时间无人打扫的迹象，黑漆祭案上摆着一个金色的三足小鼎，里面的香灰还是三年前玉宁坊特制ๆ的黄色沉水香。我因方才那一番变故，心里跳得极快，乍ๅ时见了祖母的旧物，只觉心神安宁了不少，喘息也没有刚刚剧ຕ烈，这才平复着回头看姐姐。
然而只听“砰”的一声，房门居然被姐姐从外关上，这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等我反应过来，姐姐已将铜锁铿锵落下。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เ？”
我急急用力推门，雕花刻壁的黑檀木此时像一面厚重的城墙，岿然屹立在我的眼前，一动不动，沉然着无声的抗议。
姐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是先前的沉着镇定:“小妹，你暂时就在祖母的禅室祈่福祷告吧。”
我怒不可遏，一时无法相信姐姐会这样做:“姐姐，你到เ底要做什么？先是带我来抓贼，现下这是要囚禁我吗？”
“囚禁？嗯，就当我囚禁你好了，没经父亲同意私自将男人带进闺房，这样不顾礼法也确实该向菩萨告解一番。”她说着，不再等我开口，转身离去。我听着她离去的脚步，无法相信一切的生，嘴里急促的喊着:“姐姐，姐姐，我错了。你开开门，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