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一刻宁谧维持不了多久,那纤洁的手指便将山楂球拂落在地,再抬眼时,皇帝的眸色中带了显而易见的嫌恶。
他的手指很美,青白修长,同那裹了一层糖霜的山楂球搁在一处看,有种书画般的趣意。
世人礼佛尊道,而青鸾教又是中ณ原地界上最受尊崇的教派,这三种门派里的姑娘家,人人都不敢随意置喙,更不敢随意称呼道姑、尼姑、圣姑,皆是规规矩矩地称仙师、尼师、圣姑奶奶。
裴世仙撑着一边雪腮,愁眉苦脸地同她回忆前夕:“从前这群妖怪没出现时,老君山山下谁人不敬称咱们一声‘三仙姑’?偏他们蹭过来,好端端的三仙姑倒成了三姑六婆,一个尼姑、一个道姑、一个圣姑。”
这才想辙,把这胖孩子召回来吧。
再后来,就出了司星台那ว一宗,她妹妹英珑差点儿没跟她拼命——父母亲都过世了,大哥又不贴心,这世上就这一个亲妹子了,不能反目成仇啊。
他知道她是谁。
世有百态,人有千种,眼前这一位大约是个最表里不一的吧。
“公爷您这是要死还是怎么着?”薛氏关切地问了一句自家老头子,“可别中ณ风喽……”
她回忆完毕,忽然一个眼风扫过去,看见自家老头子回过头来,一双手颤抖来颤抖去,正咬着后槽牙酝酿着什么,那表情实在是不忍直视。
容夫人劝她:“……这些虚头巴脑的诵经会的确没劲,为ฦ娘也不爱听这个,可你既然应承下来了,就要做到,不然就是没担当的宝宝,为娘对你很失望。”
她说完眼圈又红红了,星落气得直挠脑袋。
那时候合贞女冠为她送行时,的确明明白白地同她说过的。
“……老娘娘既然说了,你回去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天师临ภ行时交待的事儿你要办好。东岳圣诞法会,原该你那ว位师尊去诵经的,他既了无踪影,你便要代他去……”
星落那时候急着想回帝京,自然是无有不应,可事儿临到眼前了,就开始怯场了。
那年金阙宫里总共来了三个小道童,人人都拜了活生生的师父,唯她一人特殊,对着墙上的画像磕了三个大头,这四年,师父的照拂一概没有感受到,重大场合倒替她这师尊出席过不少,当真是倒霉。
一家子在这儿哄她,她也不能不给脸,皱着一张小脸提要求:“去也成,明儿我想吃一碗糊辣汤——不要府里厨子烧,我能闻出来味儿。就要栾川百炉沟东口那一家的。”
容夫人一口答应下来,喊住了侧旁正打算偷偷溜走的黎立庵“成,今晚就叫你哥哥去,断不会短你一口吃的。”
黎立庵一脸吃粑粑的表情,在自家妹妹脑袋后头假锤了一下,冷哼道:“挺会折腾人的啊,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糖墩儿皱着脸嘴角一撇就要哭,容夫人一巴掌拍到เ了黎立庵的头上,叫他滚,黎立庵悻悻然,“就知道哭,丑死了。”
容夫人一扬手,黎立庵抱头鼠窜,自去吩咐长随准备不提。
这厢容夫人哄着星落背经文,到了傍晚,宫里头就来了旨意,还送了一件天水碧软纱道袍来。
那传旨ຈ的小黄门将手里铺着黄绸布的托盘奉上,恭敬道:“明儿东岳庙的东岳圣诞法会,太皇太后娘娘知晓姑娘要诵经祝祷,特意寻出了陛下从前穿的道袍,给姑娘加身赐福。”
薛老夫人领了一家子叩头谢恩,起身后命人为那小黄门奉茶看座,仔细问起来:“如何今年这般重视?”
那小黄门把装着金豆子的荷包收起来,笑着向薛老妇人恭敬道:“……往年陛下都在外头征战,今年国泰民安,陛下便也要领ๆ臣工拜祭东岳大帝,以求国平民乐。老夫人府上有大造化啊。”
这样的大造化,很难说得清福祸ຖ,老夫人心里郁郁๗,叫人捧了盘子往星落那里去了,一进得门,就见容氏坐在一旁,那小姑娘糖墩儿正穿了一身黄,在铜镜前照镜子。
老夫人吓了一大跳,愕着双眼看过去。
“我的乖宝儿,你怎么穿的像个ฐ小老虎似的?”
此时的糖墩儿和老虎的区别就差一个虎头帽,听老夫人这般说,星落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顶黄巾帽,顶在头上,笑嘻嘻地看过来。
“黄紫红青绿黑白,黄色乃是最上等的法衣——祖母,这是我师尊从前的法衣,威风不威风?”
老夫人一把将糖墩儿头上的帽子抓下来,语带警告:“……再上等也穿不得,这里可不是老君山,明黄色哪里是你能穿得的?快换下来。”
糖墩儿垂头丧气:“我就想穿这件,又威แ风又有气势……”到底还是乖乖去换下。
薛老夫人就同容夫人说话,“这经不晓得背的如何——明儿圣上也去,我那老姐姐又赐下了陛下曾穿过的衣裳,看样子少不得又是一场见面……”
容夫人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倒有些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意味了,上一回太皇太后说什么大凡姻ี缘能成的,都要有一个ฐ不正经的相遇,这一回又是赐衣裳,又是在道观……”
她惊得捂住了嘴巴๒,“不会吧”
薛老夫人一瞬意会,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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