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湖暗处的某个念头一闪而逝。埃莉诺知道不能在这时候想起这个名字，但在她意识到自己在克制着这个想法的瞬间，粉饰零落，她再无法自我欺骗。
埃莉诺闭上眼，放任事态自流。她宁可相信自己正渐渐陷进一个荒谬的梦境里，但理智又毫不留情地时刻提醒她这就是现实。夜晚才启幕，她已经开始苦苦等待黎明的第一线曙光。抗拒的意识封闭感官，埃莉诺更像是个漠不关心的旁观者，观察着塞维尔，确认着自己的反应是否合宜。
克莱尔女士不自觉啜泣起来：“感谢您，谢谢您……”
乔治却蓦ย地收剑后撤。
埃莉诺颔首：“有劳三位了。锦标赛下午的比赛也快开始了，我必须走了。”
书记官最后将三份遗嘱以火漆封上，微微欠身：“我也必定遵守保密的誓言，遗嘱内容绝不外传。”
只是近半年不见，塞维尔就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不知他是否隐居清修了一番๘，本就高大的身材显得瘦骨嶙峋，脸颊都微微凹陷进去，淡蓝色的眼睛却只有更深邃。他与伯爵寒暄了几句，态度依然亲切平和，但眉头却不自觉深锁。
“啊，塞维尔大人，”托马斯换了一副笑面迎上去，卖力地欠身时长胡子直垂到地，身上悬挂的护身符们叮当作响，“三女神保佑，您的到来令布莱斯劳蓬荜生辉，请您务必移步新建的小圣堂，我请了最好的工匠雕琢那里的圣象和壁画……”
埃莉诺随着人丛在中庭绕了片刻๑，身上微微发汗。
卡斯蒂利亚内外的篝火盆早ຉ已点燃，高高蹿起的红色火焰在冰冷的夜风中转黄，靴底绑着金属小钉的人群尖叫着四散追逐，雪球乱飞、碎冰咔擦咔擦地被踩成水，水汽却迅速凝结作冰。有人不留心足下打滑摔倒，引得围观者大笑，惊起了后山一树又一树的寒鸦。
埃莉诺没有如往常一样断然回绝：“成为魔女，我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成为魔女的提案依然有效，”恶魔甜美地蛊惑她，“只要你放弃去首都，我有的是让你摆脱这个身份的方法。”
“你不喜欢？”
埃莉诺以拇指指腹擦过他的下唇，瞪他一眼：“世上没人比你更擅长说没边的情话。”
话题再次转换。
她掩饰住震动，只说她期待他重回赛场。
“我已经做了能ม做的一切，余下的……只有祈祷。”医官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如果您放不下，就陪着他，给他多擦身降温吧。但这也只能让他好受些罢了。”
“您就是医官？”埃莉诺慌忙退开，容老者靠近床边，“您能不能想想办法？您能不能救他？求您了……”
“真是个ฐ浪漫的故事开头。”
“这是个ฐ只有他清楚的秘密，”埃莉诺侧眸注视壁毯上的骑士，“我父亲作为使臣前往艾斯ั纳，与母亲坠入爱河，我只知道这些。”
“e7兵至e5。”
埃莉诺清了清嗓子：“e2兵至e4。”
埃莉诺当先施然起身，随引路的侍官走过鹰堡一条又一条长而幽暗的窄走廊，终于在两扇厚重的木门前停下。
“传北洛林与南乌尔姆侯爵夫人埃莉诺·卢克索觐见－－”
皮媞亚已死，而伊莎贝拉是前任唯一钦定的学徒。大先知的资质极为稀有，让伊莎贝拉作为ฦ埃斯梅活下去、甚至成为ฦ下一位皮媞亚是最合理的选择。
安东尼斯素来冷血怪诞，以这种残忍的方式为ฦ表妹撑腰也不奇怪。
这话语随吐息散落，竟然令耳后一阵酥麻。
“乔治，可以了……”埃莉诺轻咬着他的耳朵呢喃。
“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即点火！”伊莎贝拉声音变调。在塞维尔的注视下，她比刚刚任何时刻都要显得绝望。
金发蓝眼的白袍神官因奔得太急大口喘息着。他盯住伊莎贝拉，一步步靠近，吐字低缓：“请您将火炬立即扔到台下。”
殿中停放着四口木棺。
为了不玷污圣域，死者的遗体暂时放置在德菲南侧的旧大殿中。这里曾经是德菲的中心，却因为ฦ近百年前的一场大火就此荒废。乔治与塞维尔穿过半人高的荒草堆，推开破木门入内。
“关于白玫瑰花瓣，您是否有什么头绪？”
埃莉诺垂睫：“伊莎贝拉的事……很奇怪。后山温泉的水池很深，而埃斯梅声称她看到เ一个黑衣人离开后山，也就是说，伊莎贝拉是被推进水里的。”
埃莉诺与他对视须臾，没多动作，转而向女先知行礼：“皮媞亚大人，能否请您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
乔治坐在另一侧的石台阶上，两旁้各站着一位黑袍先知。见到เ埃莉诺，乔治立即起身：“夫人。”
圣堂是诺恩神殿三支其一，侍奉未来女神斯库尔德。圣堂中人被称为ฦ先知，大都拥有占卜的能力，但只有拥有世袭名号皮媞亚被女神眷顾，给出的预ไ言方为神谕。此前不少先知已๐就科林西亚一事向神明发问，德菲数位受人尊敬的先知都卜出了凶相。而皮媞亚此番给出的预言，也可能成为ฦ决定希尔德加与埃莉诺胜负的关键。
塞维尔颔首，一整雪白的法袍，便当先拾阶而上，登上高高的山门，穿过德菲神殿门廊，往香气缭绕的正殿中走去。
修艰难地吞咽，用眼神向埃莉诺征得同意，慢吞吞地将门栓挪开。被冲撞过的双开木门立即向外张开，修忙不迭转开视线。
门后很快归于沉寂。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克劳德满意地颔首：“看来您的确考虑了很多。”
埃莉诺嫌恶地缩了缩肩膀，却没有睁开。
埃莉诺低垂着视线直起身，乔治依旧单膝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