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荒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冒出：对，她至少违抗了他。她只是想反抗，仅此而已๐。
埃莉诺吸气又吐气，竟然垂头笑了笑。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毅然离开了帐篷。她早就知道赶不及。明知这行为有多愚蠢多无望，明明阿默斯ั做出了那样的威胁，她还是违抗了他。
罗伯特神情有些古怪。但他做事从不拐弯抹角，终于直言：“只是最近有些奇怪的传言，你不用费心，都是无稽之谈，我会处理的。”
“什么事？”她蹙眉，“有什么烦心事？”
埃莉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到เ的是个脸色苍白的高瘦男人，满头黑发整齐地垂在颊边。他伫在人群最前端，双手拘谨地交叠，向罗伯特欠身行礼ึ，只向埃莉诺匆匆一瞥便垂下头去：“大人，夫人，都准备好了。”
“噢克劳德啊，他原本是个ฐ药剂๘师，很多杂事我都交给他打理，”罗伯特随口答道，向迎接的人群一抬下巴，“就是那边那个病怏怏的家伙。”
“罗伯特公爵向教区大神官请求废除与希尔德加的婚姻ี，准备娶埃莉诺女士为妻子。据说科林西亚神殿已๐经认定了罗伯特的婚姻无效，因为他俩是远亲。”
“所以？”
平原上的风平静地从两ä人之间穿过。
不知是否是强烈日照造成的错觉，乔治的脸色有些发白。
“不能忍受任何人企图对埃莉诺女士不利？”莉莉安转向埃莉诺，“您真是幸运，有这样忠心耿耿的追求者。”
怒意在骑士脸上一闪而逝。他克制地抿住嘴唇，什么都没说。
将密室门归位后，埃莉诺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之前没有查看的房间另一侧是床铺，以一道富有东方情调的漆屏风隔开。镶嵌着昂贵宝石的屏风上也溅有斑斑血迹，埃莉诺想象了须臾尼尔布置现场的模样，觉得有些荒谬。
塔楼依然寂静无人。
与埃莉诺对视片刻后，他最后还是妥协了，叹息似地应：“是。”
乔治无奈地一扯唇角，显然不信这借口。他随后向腰际望去，佩剑的位置空空如也。尼尔公爵小心谨慎，卡斯蒂利亚一行人在登岛前都解除了武器。
“所以您就可以对她的安全不管不顾？”
“埃莉诺女士并不是我的主君，”乔治毫无危机感地一笑，“确切说，她还没有接受我向她效忠的请求。”
第2๐0章提线人偶
这就是埃莉诺与莉莉安·古拉的初见。
“我很快就要启程与古拉公爵会面，商讨南北洛林新和约。”
“您为何不也亲眼去确认？”
埃莉诺不禁绷紧了唇线。
乔治不急不缓地陈述着，黑眼睛里暗光闪烁：“索非斯ั大人向神殿供出的动机……不谈也罢，他始终没有解释为何要为阿曼达做到那种地步……”
“您不知道？您不知道维斯比的那ว对兄妹是什么情况？”埃莉诺哑声笑，“家业还算丰厚、却始终未婚的老单身汉，嫁过去只等丈夫去世就能为所欲为，真是这样的美事还轮得到เ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老艾德文被这话语的分量激了一记，下意识想解释：“我并不知道马修对你做了什么……”
埃莉诺不答话。传达行刑日期的当然不必是她，本不该是她。
“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你，”阿曼达费力地聚焦眼神，从头到脚地来回扫视了埃莉诺好几遍，扯起唇角，“但这样很好。”
“如果您不愿意在这里坦白，神殿的质询者会让您吐露一切。”索非斯将话说得更加直白。
米内劳斯手指扣紧，微微沉了脸色。
她只是不想被他认出来；她唯独不想让乔治·马歇尔发现她变成了怎样肮脏的人。
她没有撒谎，只是隐瞒部分事实。
阿曼达哧哧笑了。
她牵起唇角，露出一抹孱弱而悲伤的微笑：“在座各位也许知道，我很早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因此我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家庭的温存。我没有任何理由对我的丈夫下杀手。”
侍奉乌尔德的渡灵人们一字排开，纯白面具隐在斗篷下，不言不语不动，几乎丧失了人类的气息，更像诡异的雕像，令人望而生畏。
死灵质询的场地早已布置完毕。三个ฐ硕大的火堆熊熊燃烧，组成一个三角形。场地正中绘有蓝邪眼的白色亚麻帐随风鼓动，露出木质长桌的一角，上面安放着艾德文的遗体。
“神官大人，有什么问题吗？”见审问不再继续，埃莉诺扬眉。她的黑头巾披坠至肩，露出两缕红褐色发丝，映在丧服上艳丽ษ得触目惊心。
在场众人纷纷看向高台上的埃莉诺。
黑衣妇人居高临下，蔑笑着将乌黑的头发别到耳后：“我和哥哥晨祷完都没见到你，原来还睡着。这就是帝国贵族的做派？”
“卡洛琳女士？”埃莉诺揪紧ู了被沿。
“我亲爱的主人，即便是我，被这么说多少也是会伤心的……”阿默斯委屈地眨眨眼，红眸波光流转，“但埃莉诺，是时候让我吃一口了吧？”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即便乔๒治真的看穿了什么เ，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封口。
闭上眼，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她竟然就这么冷静了下来。
“女神在上，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艾德文重重跺足，“你还想怎么เ样？”
黑发女子打断了他：“我明白了，我之ใ后就是尊贵的艾德文大人私生子见不得人的母亲了。没名没分，什么都没有。这八年……这八年就像是喂了猪！”
石阶在二层到了尽头，眼前是一扇厚重的门。
埃莉诺从侍女手中接过蜡烛，一节节登上回旋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