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心里还打鼓呢,朝廷里派出来这么一位少不更事的亲王阿哥同洋人打交道,那还不搞得一塌糊涂,回头差事办砸了,他是铁帽子世袭罔替,罪过全栽我身上,这冤不冤哪?
吴健彰心里这份着急就不说了,和洋人打交道比较多,他却是深知洋人的倨傲和不好惹,早几天就接到京里快马急报,钦๔命宗室子弟景祥办理上海关税事务。对这位少年贵胄他所知不多,只知道是郑亲王的独子,刚刚考封为一等奉国将军。
叶昭愣了又愣,见苏红娘一脸严å肃,却显然不是在说笑。
“叶公子对妾身有天高地厚之恩,甘冒奇险救出红娘的哥哥,说不得以后就会累公子抄家灭族。公子又对红娘百般眷顾,呵护备至,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按理说不管公子是汉人满人,红娘都该报答公子高义,但这般大恩大德,红娘又实在无以为报,只有柳絮之躯,不是红娘矜持,红娘有何金贵?以公子家世,不知多少名门望族千金贵胄翘首以盼,红娘却不能补报公子以万一。但若公子真的喜爱,红娘自无话说。”
叶昭忙举杯干了,说:“谢三阿哥。”
常三在众人中年级最长,性子却是最浮,逗弄着伶人,又笑着举起酒杯:“常三敬小王爷一杯,我家祖爷爷说了,咱下五旗总算出了个能为皇上分忧的宗家,以后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子。”郑亲王只有一子,这些人当面大多恭维叶昭一句“小王爷”。
叶昭置办的小四合院在西四牌楼王家胡同,青墙乌巷,垂柳自碧,端得是一处好去处。
西四牌楼ä顾ุ名思义就是十字路口四方各有一座油漆彩画、气势恢宏的牌楼ä,同东四牌楼一般,是皇城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以及繁华商业区。
达春这次回来倒没弄出什么动静,叶昭心下就是一沉,怕是事情办砸了。
……
叶昭被关在东厢的时候远方แ刚刚传来三更的梆子声,这一晚上他遭的罪就别提了,衣服湿漉漉的,被绑在身后的双手火辣辣的疼,想来也蹭破了皮,后脑更是裂开似的痛,不知道到底是起了包还是被打了个ฐ窟窿。
……
叶昭喝着酒,心里却轻轻叹息,天下之大,谁又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
瑞四心里嘀咕,嘴上自不敢说。
花厅淡雅洁净,脚下的法兰西地毯,软软的足有两ä寸多厚,四壁挂着油画ฑ,一派西土风情。
威尔斯先生一副贵族派头,蓄了短短的胡须,更修剪成夸张的两撇,讲话时喜欢在桌上磕手里浮雕华贵的烟斗。
因为见叶昭英文流利,他随身带来的通译也就被留在了外面,花厅里只有他同叶昭两人。
威尔斯却是极为ฦ直接,开始寒暄之后他就满脸微笑的问道:“不知道特使大人对火器有没有兴趣?”
叶昭端着茶品了口,心说原来是军火贩子,不过没摸清对方底细,叶昭就打起了哈哈:“威尔斯ั先生,对火器感兴趣的又岂止我一人?”
现时的上海,租界和县城是完全两个世界ศ,和后来民国时大上海的格局完全不同。
清军围困小刀会占领的上海县城,英美法等国虽然通传本国商人严å守中立,不过实际上租界同小刀会叛军之间一直有贸易渠道,小刀会众的供给就靠洋商们的渠道维持,当然,要以高出市价数倍的银钱购买粮食火药等物资。
商人逐利,同小刀会做生意,也同样和清军做生意,却是在其中大发战争财。
可要找上自己้这个钦๔差,那显然是笔大生意了。
果然威แ尔斯磕了磕烟斗,狡诈的小眼睛露出笑意,说道:“特使大人,一千枝步枪,难道特使大人希望我卖给对抗贵国中ณ央政府的叛军吗?”
一千枝?叶昭的眉心就一跳,但面上却丝毫不显,笑着问道:“威尔斯先生是军火商?还是鸦片商?这军火鸦片生意,一来害人少有福报,二来常年海上颠簸艰难危险,威尔斯先生就没想过做其它投资么?”
威尔斯一怔,随即失笑道:“特使大人懂商业投资?”显然对大清国官员突然跟自己谈商业,觉得有些滑稽。
叶昭身子向前靠了靠,说道:“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以称为金融投机吧。举个例子,就说现今贵国联合法兰西与沙皇之间的战争,据说已经架设了电报通传情报,如果电å报员失误呢?一个月的时间传来的都是战败的消息,那么与奥斯曼帝ຓ国利ำ益攸关的各个公司的股价会不会直线下跌?甚至贵国国债都难免出现大的波动吧?而一个月后,真正的战况才传递到伦敦,又是什么เ样的境况?”
“当然,我是打个比方,就算贵国现今金融监管不严å,可电报员又怎么可能ม出现这般低级的失误?”叶昭神秘的笑着。
威尔斯却是眼睛越来越亮,烟斗也不吸了,只是怔怔的出神。
这时瑞四从厅外进来,来到叶昭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退了下去。
叶昭东拉西扯的本就是等瑞四回报呢,瑞四和威尔斯带来的通译都候在偏厅,叶昭早吩咐了要瑞四通过通译盘盘威แ尔斯的底。
而瑞四果然不负所望,刚才回信将威แ尔斯的情况讲了,威尔斯先生本是破败贵族,十几年前就来到中ณ国开始经营鸦片生意,现今竟然积累了据说近百万英镑的财富,虽然在英伦本土名声不显,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