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蹙眉:“你怎么了?”
虎子抬眸望过去,便是咬牙切齿:“是鞑靼胡人!”恨不能ม扑上去的模样。
兰芽没应声。
虎子见她没挣开,便越加得意,忍不住回头瞄着她,笑眯眯地问:“你说你也是要饭的,怎么瞧你的样子,倒像是从没逛过这市集的似的?你要饭不到市集,又要到哪里去?”
锦衣郎一愣,还不知发生何事的工夫,便猛然仿佛胸口被狠踹了一脚,就地向后翻滚出了几个跟斗,方一口鲜ຒ血喷了出来!
轿帘依旧纹丝未动,只是轿子周遭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森然冷气给凝冻了一般。凝冻一直蔓延到了锦衣郎的身前……
兰芽噎了口气,粗着嗓子答:“军爷,俺是要饭的!”
官兵拦住她,严厉盘问:“你要过去做什么?”
虎子便笑嘻嘻盯着兰芽看,手上不停地脱衣脱裤,也不闪避。
兰芽说完再从包袱里另外取出一套衫裤来,催着虎子换上。
城下一片白地,只有护城河边兰芽借以藏身的那一片草丛,小贼情急之ใ下,就地一个翻滚,便直朝兰芽隐身地挤来!
兰芽一愣神儿的工夫,那小贼已是从城墙凌空跳下。城墙上已是一片飞箭如林射来!
此时更觉感激爹娘的慈爱,小时裹脚,她总嫌疼,更不喜欢如姨娘嫂嫂们的于行,于是总是白天娘亲帮她裹上,熬不到夜晚她自己就偷偷将裹脚布给拆了。爹娘纵然知道也只是呵斥她两句,并不十分严格要求,才使得她到了十三岁依旧能留着这样一双天足。
她四下观望,确定并无人发现她,这才缩紧ู身子,快步奔向那ว窝棚。
他的指尖冰冷。兰芽不由á得微微打了个寒颤。
那ว宦官一笑,缓缓向兰芽走来。密织细蟒纹的膝襕在火光与幽暗里,如水波纹般暗生涟漪。几步,便已๐站在兰芽面前。他伸手,抬起兰芽下颌。
看虎子认真了,兰芽颇觉欣慰,便连忙跳过来伸手来捂他的嘴:“哎你小声些,这是市集上,你不想活了!”
她的小手虽然也故意抹得黑不溜秋,可是触到唇边却是柔滑软腻。虎子便硬气不起来了,只盯着她一双如水的眼瞳:“……兰伢子,我不说就是了。你的话,我都听。”
兰芽烫着一般地连忙收回手,捂着脸颊害羞地一笑:“咳,赶紧走啦!”
睡到夜半三更,兰芽轻声唤:“虎子?”
没有回答。
兰芽便爬起了身,悄悄儿抽走了自己的包袱。
她小心地将白天偷偷写好的一封信搁在虎子枕边。又认认真真看了虎子熟睡的容颜一眼,忍着不舍,悄悄儿从佛龛上爬下来。
她得走了。
出了破落的神庙,兰芽仰头看黑天白月,攥紧拳头叹了口气。
这里是虎子每晚藏身的地儿,后来有她跟着,虎子便张罗着花钱到城里去阻个院子住;说再不济,也可住店,总归不能让她跟着他受委屈。
却是她给拒绝了,情愿跟他一起还来睡破庙。
庙宇虽破,上有神佛庇佑,下不必担心紫府突然派人来缉拿。
这座小小的庙宇,承载了她家破人亡之后的,所有温暖。
这么便走了,她心底宛如当年离开家一般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