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没笑什么。”秀儿从袖子里扯出手绢捂住嘴。
“你笑什么？”也许是秀儿的笑太诡异，太暧昧，十一忍不住狐疑ທ地问。
曹娥秀知道她心里不服，只得苦口婆心地劝导她：“签了文书，进了戏班，你就是戏班的人了，或者说，你先是戏班的人，然后才是你父母的女儿。你可以跟你父母往来，但你的一切行动必须听从师傅的安排。不然，戏班这么多人，都像你一样没规矩，想走就走，今天这个跑了明天那个跑了，那师傅还怎么เ管理？唱完了戏跑了没事，慢慢展下去，唱戏的时候也找不到เ人了，戏演砸了，戏班完了，你也完了。俗话说，不依规矩不成方圆，师傅带这个ฐ班子也不容易的。”
认真讲起来，她根本就是明知故犯。她也猜到师傅会不高兴，但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给她的处罚会这么重。只因为跟父母出去吃了一顿饭，就不再让她登台，把她贬到เ厨房去当烧火丫头，至于吗？
前面一片锣鼓声，饰演崔通崔甸士的白花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微笑着说了一句：“小师妹，该你上场了。”
第二十四场登台一
秀儿呆呆地立在门旁，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袱。这会儿没有人注意她，她自己也忘了手里还拎着东西，只是紧ู张地看着那个不停呕吐的人。每吐出一摊，旁边就有人拍着他的背，鼓励他说：“再吐，再吐，吐出来就好了，快吐啊。”没有人介意屋子里呕吐物出的刺鼻气味。
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伏在床沿上狂吐的那ว个人，白色的单袍，凌乱的头，细白的颈子低垂着，同样白皙到เ没有血色的手指紧抓着一方แ被角，似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秀儿！”朱惟君和颜如玉呆掉了，女儿的意思是：房契她没收了？他们没得卖的了？
朱惟君把那张皱巴巴๒的纸放在女儿手里，秀儿展开看了看，确定就是清远坊那ว栋房子的房契后，立刻揣进自己้怀里，迅退后一步说：“房契以后由á我保管。爹娘对不起，我不同意卖掉房子，我家不能连最后的栖身之所都没有。”
车夫笑了：“少爷小姐，到เ底要去哪儿？”
“四海楼。”十一答。
十一说着就要去拉门闩，秀儿自知拉不过，只好再次用身子死死抵住。十一要拉开门闩，就只好去扳她的身子。这样，就变成了十一和秀儿身体接触，难分难解。
“不行！我一定要去通知她，要是她自己闯回来就完了。人命关天啊，我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正愁眉不展，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秀儿，你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积蓄全无，娘的饰也有限，指望爹出去做事赚钱？爹活这么大还没谋过事挣过一厘钱呢，就如娘说的，现在老都老了，还看人眼色去？
不能给票友那些方便，“班头”的地位自然也就保不住了。秀儿的爹也慢慢从召集票友吃喝玩乐兼听戏写曲的东道主ว，变成了去别人家蹭饭的清客。
也许正因为这些额外的开销太大了，家道渐渐中落。到秀儿的爷爷去世时，家里卖了一块田才给他办了一个ฐ隆重的葬礼ึ。再过几年，越入不敷出，最后连大宅子都卖掉了，搬到เ现在住的地方来，家里再也见不到那种宾客满堂，动不动就摆流水席的热闹景象了。
“我们只是在评论唱词而已๐。”双胞胎姐妹委屈地“申诉”。
四姐正色道：“你们两ä个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姑娘家，要知道一点忌讳，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十一终于上场了，下面的人群沸腾起来，关老爷站起来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安静。大伙儿一个个闭紧嘴巴๒，伸长了脖子看着，只见戏台上，秀儿扮演的瑞兰和母亲被流民冲散，瑞兰凄惶之际，遇到เ了十一扮演的世隆。
孤男寡女见面，好一番扭捏，在台上绕来绕去互相打量了半天后，世隆终于上前打躬问：“敢问小姐，怎么孤身一人在此？”
瑞兰以袖掩面回道：“不见了俺母亲，我在这里寻哩！”
世隆闻言亦叹息道：“小生也与妹妹失散了，已经找了好几日，一点消เ息也没有。”
瑞兰想与他结伴同行，可又拿不定主意，对着观众说：“以前我听得别人说什么เ女婿，我早ຉ豁地离了坐位，悄悄地低了咽颈，轰地红了面皮。如今身边没人，只索硬着头皮上前支应，叫我如何回避？兀的不羞杀也么เ哥！”
观众狂笑：“明明只是个ฐ路人，哪里来的女婿？”
瑞兰“呀”地一声，含羞掩面，回身躲到世隆后面去了，观众越笑得跌足：“真是女大不中ณ留，人家又没说什么，只是问问路，她就想到เ女婿上头去了。”
“既然瑞兰有意，世隆你还等什么เ？上啊。”笑完了瑞兰，又起哄催着世隆。
世隆掩着嘴偷偷向观众说：“大家伙儿请放心，俺正有此意哩，只是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不然把她吓跑了，就没想头了。”
“极是极是，哈哈。”好多声音回应。
瑞兰被笑得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走到世隆跟前说：“您昆仲各东西，俺母女两分离。若哥哥不嫌弃，就收了俺做个妹妹吧。观众在下面喊：“别ี听她的，明明就是想女婿了，秀才你别冒傻气哦。”
于是世隆吓唬她：“如果遇到兵，他们的规矩是，有丈夫的不掳掠，没老公的就抢去劳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