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母也听不下去了。
巧云再也扛不住了,大哭起来。
山东边高山成,正在为临街的一个大朱门前凿石狮。他何尝不知道今天巧云回娘家。此刻๑他头脑里就是巧云坐着毛驴的样子。身后的街上路过一辆驴车,驴叫了起来,山成一失手,锤子落在手上,鲜血流在地上。山成爹没有责备儿子,他知道儿子想什么。
巧云一下子哭了,哭得很委屈。山成,你可是俺最想的人。你怎么走了?走了也不跟俺吱一声?连小屁孩小昌都能算到今天我回娘家,你怎么就算不出来。是生俺气吗?恨俺?
小拴妈还真来看看,边走边说:
“不信你来看看。”
大汉走了几步,回头看,不忍离去。站了好一会才走。
“孩子,再托生找个富裕人家,能吃上饭,饿不死。”
害怕的事情就是在害怕的时候到的。
“站住。”
巧云低头不语。
院门被推开,耩子拽着徐文藻进来,徐氏跟在后边。徐文藻成了乞丐的样子,脚上没了鞋,褂子少了一个前襟,裤子也露了腚。巧ู云扑哧一笑,接着掉下眼泪。她进厨房烧水。徐氏走到เ徐文藻面前,心疼地看着儿子,眼泪叭嗒叭嗒地掉在地上。
“文藻,都去哪了?”
“滚。”徐文藻猛喝一声,把徐氏吓得倒退几步,再也不敢上前,也不敢说一句话,只敢叭嗒叭嗒掉泪。
巧云把大木盆放在院里,放上热水。她朝奶奶看。奶奶明白了她的意思。
“文藻,洗澡,你不洗巧云就不让你进屋。”
徐文藻不好意思。巧云躲到厨房里,他才脱衣下水。巧云给他添热水时,羞得他慌忙捂住羞处,头低在胸前,斜着眼看巧云,巧云不走,他就坐着不动。巧云被逗乐了,抿着嘴笑。巧ู云没有征得婆婆同意就擀了面条,还打了三个鸡蛋。徐文藻吃了三大碗。他不象往日那样嘻嘻哈哈地说着吃着,而是本着脸低着头顺着眉,象是犯了错的孩子。巧云不觉心疼起来,后悔那ว晚上的行为ฦ。
晚上,徐文藻没有走,也没有锤打剪子,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他太困了。
新房里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声。谁不让他们笑了?当然是徐士秋。欢笑被强行中止就是悲剧。
徐士秋自己้不笑,是不是也不想听到看到别人的笑呢?他让宋大生不能ม笑,让巧ู云、巧云爹妈、高山成痛苦。让傅恩泽一家至今生活在内疚中。他连儿子的傻笑也容不下。
徐士秋们安分了半个ฐ月,尤其是徐士秋们的女性成员徐氏。她想,儿子傻到家了,傻得连男女那点事都不知。除非再用药。谁还敢?指望儿子给徐家传宗接代不可能ม了。指望谁呢?她想啊想啊,一下子笑了。她用脚蹬一下被窝的那头。
“你得想个法子啊。”
“没法子。”
“这事得你去做。”
“胡扯。睡觉。”
徐氏又蹬他一脚๐。这一脚蹬到了地方。
“假正经,装鬼,比吃药硬得还快。”
徐士秋为ฦ自己的反应而羞愧。这是人类的共同道德规范和心理规范。徐士秋还没有坏到这个底线。徐氏坏到这个底线了吗?应该不是。她纯粹是从为徐家传宗接代这个点出发的。
第二天早上,在院子里洗脸时,徐士秋竟然偷看了巧云。他好象没有正眼看过巧云。一是因为他是公公。二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今天怎么想去看了呢,看了脸,还顺着脸向下看了。他为这一闪,十分之ใ一秒的一闪而羞愧。啊,再厚的衣服也遮不住女人的胸,难怪叶绍翁诗云: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他内心忐忑,急匆匆走出院门前往县衙。
他处理完几桩公事,走出衙门时已是月挂东方。今晚的月既圆又亮,把他的胸也照得敞亮许多。他拾起方步悠闲得迈着,迈得比以往更标准。你若站在稍远一点看,那ว行动的身段及投在地上的影子,是极致的再精妙不过的皮影了。
皮影走到一座桥前。
桥被一根绳子拦住。设栏的是一群孩子。这是个很好玩的游戏,小孩“邀请”大人互动。而别的游戏多都是孩子们自己้玩。被拦住的大人,必须表演一个ฐ节目才能过桥。一个挑着担子的后生被拦住。孩子王站出来,双手叉腰,大声宣告: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桥过,留下买路钱。”
后生清了清嗓子,拉长声音唱起小调:
“长扁子挑在肩,颠荡起来两ä头弯。一头挑起北徐州,一头挑起南宿迁。”
栏绳放下,后生笑呵呵地过去,笑呵呵地回家。
接下来是一家四口被拦住。丈夫木纳,怎么也说就不干,跟小孩们争气。媳妇看不过去,站了出来,数起童谣:
“老槐ຈ树槐又槐,槐树底下搭戏台,人家小姐都来了,俺小姐还没来……”
四人过桥。
徐士秋放慢脚步。他不想跟小屁孩们啰嗦,也不想在孩子面前掉份儿。他想,总不能唱三字经吧。慢步也是向前,离那根绳子仅几步了。他只懂得方步可以走得慢,却不知道原地踏步走是最慢的。他正为难着,一辆马车驶来。真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