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此刻正坐在圆桌旁,睁着一双眼睛望着老太爷,大太太进去时有一瞬间都以为三娘子是能看见的,说不得心里都一抽;有这种错觉实在是因为三娘子的那一双眼,尽管看不见,却一直是如宝石般的黑亮。
老太爷回了江府第一件事便是到เ三娘子的月下阁,大太太得了下人的禀报匆匆赶来时,老太爷已๐经在屋子里和三娘子说起话来。
红樱碧柳两人已经顾不得太太在这里,冲上去就握住三娘子还在挥舞的手,先将她扶坐了起来;冷汗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额头,她们现在脑海中已๐经是一片混乱;为什么刚刚ธ醒来的三娘子会脱口说出这样的话来?既像是在挑战着太太的底限,又像是真的不清楚的样子。
“太太是谁?姑娘是谁?为什么我眼前这么黑?”不待碧柳的话说完,床上的三娘子已然开口;嘶哑的问话顿时让屋中ณ几人陷入了惊恐之中。
太太扶坐在锦桌旁้,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整个人却仿佛是神魂出窍般望着前方,直到眼前的妈妈再次疑惑的唤了几声这才惊醒过来;“任妈妈,敬怡居已经派人去收拾好了吗?”
先前说话的正是任妈妈,她此时眼睛一闪,仍是温声回道:“太太,敬怡居已经派人精心收拾过了,老太爷现在也已经休息了;太太这是怎么了?似乎有些精神不济,不如还是早些歇了吧!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来收拾!”
太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眼睛里闪的是一股莫名惆怅的光;“任妈妈,我如今哪里睡得着?老太爷明日定要过问这件事的,可我如今掌握的情况实在太少了,这可如何交待是好?对了,发现三娘子的那个小丫头查过了吗?现在情况怎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
“太太,这个小丫ฑ头是两年前从人牙子手里买进府的,一直在杂役房做些粗使活,不过平日里跟厨房一个姓吴的妈妈走得近,所以喜欢去厨房转悠。”说话的是站在角落的林妈妈,大概胖瘦搭配是定理,这林妈妈相比任妈妈倒是有些削瘦,眉目里还含着一股着凶意,看起来完全不似任妈妈和善。
“那这姓吴的妈妈……”太太明显觉得有些可疑,莫非这里面有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林妈妈此时摇了摇头,肯定道:“太太,厨房的肖妈妈虽为人较为冷漠,但是制ๆ下倒是严谨;这吴娘子我也已经查过了,身世清白,有个娘老子帮老夫人在外头的庄子上打点,嫁的丈夫也是外院管车马的小管事,身世清白。那ว小丫头如今都吓病了,昨个还烧得一蹋糊涂,还好老奴找人给她喂了些退烧药的,不然她可能ม撑不下来!”
太太心慰的点了点头,“林妈妈你做得对,现在这小丫头可不能死,她得好好活着等老爷回来才行!派个得力的看着,也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林妈妈点了点头,又道:“太太,您看这三娘子如今是怎么回事?老奴瞧着那神情十分怪异啊!”先前她跟着太太去的三娘子的月下阁,当然也是亲眼看到三娘子镇定的模样,更加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三娘子竟然完全没有尊卑,竟然在老太爷刚走便跟太太说什么เ肚子饿了!从前没看出来三娘子是这样一个顺竿往上爬的人啊,林妈妈心里是万万不喜的。
太太脸色一黯,她嫁进江家已经有十多年了,自问一直克勤克俭,侍奉公婆,敬爱夫君,对一群庶子庶女也从不克刻;可她在公公面前,却从没见过公公的笑脸!自己生的一女一子在公公的眼中,似乎ๆ也比不上这个后来的庶女。
她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她承认三娘子从小便有眼疾,的确很可人疼,但这也不能ม因为这样就让嫡亲的孙子孙女靠边站啊!想到公公之前那心疼的样子,像是三娘子遭了多大的苛刻似的,还说什么缺了去敬怡院拿,这不是明明白白的不相信自己吗?
江府在杭州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富家,自江家祖上一直经商以来,积下来的财富根本是数之不尽;便是已经交到她这个当家太太手上的东西便是十分的可观,更何况老太爷和老爷手里定是还握着些她不知道的财富。她做为钟家的嫡女嫁进江家,就算护国公府身家并不如江家丰厚,但地位是摆在那里不能动摇的,她这十多年来又何曾苛待过任何一个庶女?
不过是有时候心中不喜三娘子,便不怎么跟她亲近罢了,这也成了她的罪过吗?
夜已深了,屋外已๐是静谧一片,一道清冷的风从半开的窗外吹了进来,桌上的烛火晃了晃,光亮随即明灭轮转,林妈妈见太太望着那烛火又有些黯然,于是走到窗前将支起的窗板放了下来。
“太太,天色极晚了,不如早些歇息!这几天事情这么多,您不休息好哪有精神来处理啊?”林妈妈也是自小跟着太太身边,看着太太长大,一步步在这江府生存;对于太太那是像自己女儿一般疼爱,如今看着太太愁眉紧锁,她又如何不心疼?
“青芳,你说老爷他会在几日内赶回来?”似是没听到林妈妈的劝说,太太喃声问道。
青芳是林妈妈未嫁时的名字,很多年太太都未曾这样叫过她了,这突然一叫,倒让林妈妈有种热泪奔涌的感觉;此时的太太定是十分脆弱吧!不然也不会叫出这个名字,林妈妈仔细想了想,终是无奈道